,因为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妈妈嘶哑的尖叫和打碎一些容器的声音。有时候母亲甚至还会打开他的房间,尽管他已经上了锁,不顾他的哭喊就开始掐他,掐得他的身上全是青紫,而第二天恢复了正常的母亲又会忘记了这些事,轻柔地帮他上药。
对这些,父亲从来不管,他只要母亲好好地呆在这个家,呆在他的身边,因此他哪里都不许母亲去,变相地把母亲囚禁在家里。他知道父亲爱的只有母亲,他根本不爱他。
随着母亲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他看见母亲就怕,因为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温柔的母亲,什么时候是他不能接近,令他惧怕的母亲。
那时候他也多么地期望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带他逃离这个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正常的家。可是没有。
他就在那样的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后来他也学会了伪装,装的完美,装的无害,这样他就能轻松赢得别人的喜欢。但这种喜欢往往又只浮于表面,是廉价的喜欢,这也让他变得很矛盾。
一直到,母亲杀死了父亲,在一个雷声震耳欲聋的雨夜。
程芷发现桌上烧好的菜分毫未动,就给周洛煮了粥。当她第二次从周洛的衣服里取出体温计,温度下降了,她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她松了一口气。
周洛仍是在睡着,但他的眉头蹙起,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长睫上沾着水光,嘴里小声地呢喃着,“妈妈,别打我。”
程芷本是要把他身侧的被子给叠好,听到他的话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会儿,联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产生了些疼惜的情绪,轻轻地抚平他皱起的眉毛:“没有人打你。”
迷迷糊糊地听到轻柔的女声,周洛眨了眨眼睛醒了,他抓住程芷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蹭了蹭,满心的依赖。
“饿了吗?我去给你端粥。”程芷抚了抚他的脸颊,听到他软软地应声后起身去了厨房。
周洛撑起身靠在枕头上,倏然嗤笑了一声。怎么会梦到那个女人,她明明已经被他重新送到了精神病院。
不过倒是多亏了他的母亲,让程芷主动地去深入了解他的世界,给予了他温暖,而他在食髓知味后便彻底缠住了她。
如果不是母亲在他带程芷回家的那天发病,他对程芷的感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还可以放她走。但偏偏那天本是星夜璀璨,却倏然下起雨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炸响。
母亲显然又把他错认成了父亲,手上拿着一块尖利的陶瓷碎片把他一步步地逼到窗前,嘴里喊着让他去死,说他毁掉了她的人生。
他看着面前眼神充满仇恨的母亲,她举着手里的利器不停地向他挥着,他胸前的衣服已然沾染了一大摊血迹,尖锐的碎片继续划伤了他的脖子,他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童年时母亲疯癫痴狂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他到现在还记得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搓进他脖颈的肉里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和童年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的自己重合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程芷竟然冲进了房间抱住了母亲,重重地拍打了她拿着碎片的手,母亲一时不察,手里的碎片被打落在地上。
不过他也只是小小地诧异了一下便收敛了表情,重新归于死寂。就像小时候没有人会带他逃离这个不正常的家庭,现在也不会有区别。
母亲果然没有理会程芷,她紧锁着眉头,脸上满是痛苦,嘴里还是念着那几句话,“求你放过我,你已经把我的人生毁了!”
失去了利器的母亲开始用手敲打着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给我去死,去死啊!”他任母亲一次次地把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推在窗户的金属框上发出沉重的打击声,都没有闷哼一句。
母亲还不满足,她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她沉痛仇恨的神色慢慢变得坚定,看起来柔弱的身体竟然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被她半个推出了窗外,而这里是十五楼。
外边的雷声还在继续,他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胸前的桎梏突然消失,他的身体能受自己控制了。
面前那张他从出生以来最熟悉的面孔缓缓倒了下去,她的身后是刚刚放下瓷瓶的程芷,她正略带疲惫地朝他笑,“还好你没事。”
在周洛的视线里,她两边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还有些凌乱,额头也都是汗珠,但她漆黑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却让他原本尘封住的心有了一股热流开始缓慢涌动,驱散了他心里的雾霾与阴暗。
在他发呆的时候,程芷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愣着干什么,我们快走吧。”她手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他,周洛感受着手里的温软,怔怔地跟着她跑。她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跑的时候飞舞着,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