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18日

    星期三,天阴有雪。

    届时我坐在窗前,思绪万千,风卷残云,百感交集。马上又要离家出去打工漂泊为家了,其实我多想留在家里,哪怕种地都行,我实在不想外出流浪,整日寂寞孤独。然而我没有选择,留在家里没有钱,也没有前途,除非像爸妈一样,但这样的人生也不是我所愿。

    我一直想逃离这种熟悉的生活,但又不想离家太远,也可以说不想离开。我怎么会这样矛盾呢?我简直无法说清楚自己。

    前天搞了迷信,三天不能出家门,我感到特别闷,第一次意识到自由多么重要,当一个人被限制在一个空间,被人明确规定不能擅自行动时,自由就被束缚了,而这时人就会思考,思考自由为何物。虽然我认为待在工地是不自由的,但没有人规定我不能离开,所以说,我意识不到自由被威胁。

    唉,由此看来,自由是一种意识。

    现在我多想出去啊!

    想想往后的日子,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如今两手空空,心也空空,原来什么也不背负也是一种痛苦。看来虚无并非没有重量,重量并非只是实体的事物,重量无所不在,无所不是,所谓”思想的负担”也是真实存在的。唉,这世界并不是我所看到的这样,也不是我所想象的这样,这世界实在太神秘了,是我无法认识的。

    我牵肠挂肚的人到底是谁呢?现在我也迷惑了,四五年的感情不可能一日付之一炬,如果不是这些年的所谓感情,我也不可能真正认识到自我,既然已经认识了一部分,而认识的这一部分又如此不堪入目,那么,我该如何找寻全面的自我呢?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好的人,至少是可以得到别人爱和认可的人,然而却不是,所以我相信目前意识到的自我,决不是真正的自己。

    真想就此大哭一场,也只有哭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真正存在,否则我就跟山头上萦绕的白雾没有什么区别。

    是的,决定彻底放手她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六年不曾谋面的另一个她,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呢?想想童年时候对她的想望,多么稚嫩的爱呀,就藏在心的最底层;我知道我不可能跟她发生什么,她是天使,我是尘埃。是的,这是一种从未改变过的意识。可是如今,我却想要追求她。我是尘埃啊!她是天使啊!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已经行动了,已经随着风飘荡了起来,并向着她的世界前进。

    假如我实现了童年的幻想,那么我该多么幸福呢,多么扬眉吐气呢?让认识我的人看看,我是多么有能耐的人!哈哈。这种思想是危险的,这超出了爱的范畴,难道我只是想借助她证明我自己吗?证明什么呢?存在抑或某种能力?

    但是我这样的家庭的条件,怎么可能呢?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无知,又兼命运多舛,我破烂的生命还能去幻想往后余生吗?

    我这样的念头实在可笑至极呀!

    但我退无可退,我必须对自己的人生做最坏的打算的同时也要拼死一搏。总不能等死吧?谁没有一死呢?既然死人人都不可避免,那么我也要死的壮烈,死的有意义。我有什么好怕的,前进,我也是这个样子,后退,我还是这个样子。

    妈妈这两天给我准备东西,极尽细微,我则大门不出,小门不迈,除了看看电视,看看书,写写字,练练拳,也没有什么可干的了。妈妈想去内蒙打工,我极力反对,我知道工地的辛苦,而且非常危险,她年龄也大了,再者身有重病,怎么忍心让她去受苦呢?妈妈听了不高兴,她说就算挣得少,多少补贴家用,能帮帮我们兄弟两个当然更好。我说不用她再出面了,我们已经长大了。妈妈说她以前出去打过工,知道外面的情况。我笑着说是去河南那一年吗?那年她回家的时候浑身上下只带了八毛钱,因为老板跑了,工钱没拿到。妈妈白了我一眼,脸红了。我记得妈妈回来的那天刚好发雷雨,天气特别狂躁,最后下起了冰雹;我赶着羊往家跑,羊吓坏了,攒成一团,我怎么打怎么骂都不动弹;我急得大喊大叫大哭,可是无济于事;冰雹下来了,砸在我头上、身上,我抱头胡跑,只觉得有人在拿土坷垃打我的头,这个人我认为是四爷。看来冰雹把我砸糊涂了。我沿着泥泞的小路跑着哭着,忽然一阵温暖,原来爸爸赶上了我,将他的草帽盖在我的头顶。回到家后,脑袋热辣辣地疼,流血了,但我顾不上疼,因为妈妈回来了,她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在哭。——

    ——唉,我感觉我一下子长大了,一切都变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生活走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