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5日
天晴多风,星期三。
这会儿工地由于甲方不给钱而罢工,工地很清净,一改往日的嘈杂。
他们都出去了,我一个人留在宿舍写日记,将这几日以来的生活拾记一番。时光不停,人生在悄悄发生改变,过去的每一点时间都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跟她在恋爱,忧的就多了,不仅仅是自己有没有未来,还有跟她能不能白头到老。而眼泪更是说淌就淌,完全不受控制,简直就是关不紧的水龙头。
前天她发了这样一条信心:
“个(我)得相思病了,昨晚想你了,没想以前,你让我彻底忘记了以前,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你已经取代了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是的,我兴奋地唱起了歌来,这是她第一次表达对我的想念,不过,同时我得到她一直在想他的信息,这点我似乎无法容忍。最后我又想通了,因为我在心里也一直在想刘雅红。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忘记过去了,甚至时常拿过去的人和事跟现在作比较;人就是这样的,每个人,人是无法跟过去划清界限的,因为过去就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得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钢丝绳跳槽了,我拿着扳手主动去帮赵瑞,我开心极了。
然而这样的幸福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我想到了我的生命。我的生命我无法解释,我也不想跟任何人谈,毕竟这是无法用痛苦来形容的。我想只有病了的人能体会到我的绝望。我在欺骗她,在给她编制一张人生的黑色的大网,我的良心时刻在煎熬着。要不要告诉她呢?——要不要告诉你呢,我的爱人?可是我无法离开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找了无数理由来说服自己——很多健康的人会遭遇意外忽然死去,比如车祸;比如恐怖袭击;比如雷击;——是的,这个世界充满着无数不确定性,那么,我的不确定性就是合理的。我很无耻是不是?
我向何国涛借了六百块钱,算来算去所剩无几了,心疼得不得了,为了梦想,我已经学会了节俭,一分钱有它特殊的用途。每次与她通完电话,心都空空的,特别难受。电话费是直线上涨,支付不起的幸福费用啊!上帝啊,她离开我就一定会得到幸福吗?这也是无法操保证的,至少我拥有一颗真正爱她的心,这我能保证。爱与责任我无从抉择,我只能凭着心凭着感觉进行。我舍不得她。如果上天注定我跟她的缘分,我主动放手不也是一种伤害吗?肯定是。失去她,我会痛苦一生,拥有她,我却不安一生。这就是生活吗?左右都是痛苦。
“每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从此有了理由去坚强。我因你而坚强,不论生命里注定了怎样的结局,这毕竟也是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
我编辑了这样一条短信,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我相信她明白,生活从来都不是诗,她的经历也会佐证。因此我开始心安理得来章享受她的爱情,将未来的残酷交给命运。在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懂我的人出现,永远不会,就算有,她也会跑掉的。我生命的悲剧就连雨果的《悲惨的世界》也略逊一筹吧。如果我真可以成为作家,我想我所描述的世界将是一片泪的海洋吧。
但愿我是平凡的,永远成不了作家。
前天跟何国涛在南门一带闲逛,我们谈了很多,但没有给我们指明方向,反而更迷惘了。我们都是痛苦的底层人。穿梭于闹市之间,感觉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灯红酒绿的世界压根就不属于我们,我们只能存在于工地围墙之内。我喜欢逛书店,他跟着我,还说没事的时候读书也挺好的,还建议我读《平凡的世界》。
我给周小燕打了电话,她正辞职闲居,她出来后,我将钱还了,她笑着说:“看来挣大钱了!”
正值中午,烈日炎炎,晒得人精神萎靡。
“没饿死就算阿弥陀佛了。快找活干吧,要等着坐食山空啊。”我笑着对她说。
“唉,再玩些天,急啥,活干得人像机器一样。”
“还是做女孩子好啊!”
“好哪儿呀!”她笑着说。
“至少不会为以后的生活负全责吧,自有人为你们负责的。”我笑着说,“不像我们,不努力就真的没前途了,现在每一天都很重要,光阴如金啊。”
“照你这样说,我们女孩子整天睡大觉就可以啦!等你下辈子成了女孩就真正懂女孩了。”
我们大家都笑了。她离开后,我跟何国涛又淹没于闹市当中。我们吃了饭后,他买了两件衣服还有几样物品便回工地去了,他现在的工地距离内蒙近一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听他这样说,我居然有点向往,或许我渴望宁静。
跟他告别后,我坐公交车去了新市区,在新华书店去找那本看好的书,可是人家重新调整了书架,我挑的那本《幸福就是一种心情》再也找不着了。我找了管理员,她从电脑查了查,说卖完了。我又开始挑选,再也没有找到理想的书,最后拿了一本《净新心灵》。从书店出来,我买了一双足球鞋,本来准备上班穿的,但爬塔吊不好爬。
今天一早起来就给她写信,我想一点一点向她坦白我生活的角角落落,既然深爱着她,就不该隐瞒什么,她都那样坦然了——她说她不是纯洁的女孩了——我怎么会不懂呢?可是我永远都不敢说:我不是一个健康的人。我说过会给她选择的空间,决不自私,只要她幸福,我什么都无所谓。当然我知道我说的话有多么虚伪,我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不拥有她。我想找一个人陪伴,陪我走完生命的艰难时刻。
唉,其实,我这样的人只需要一颗心就够了,只要她爱我,愿意爱我,那样我就可以拥抱着她的心幸福地悄然离去,带着她的爱向上帝复命,我会满足地告诉上帝:我这一生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