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踏步走上车坐到窗边,对他笑着摆手。
一如两个多星期前的那个晚上分别的那样。
“32班已经是过去,只有你还活在回忆里。”车门缓缓地关上,响起吱扭的声音,我坐在寥寥数人的公交车上对自己说,窗外的雨把玻璃打湿了,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还站在站牌旁的周翔。
短短两个星期,我们都变了些。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没有人会停在原地等你慢吞吞追上来。
大家都忙着赶自己的路。
早上坐公交去学校,今天8路车特别挤,我这个站台还有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蜂拥而入。
昨晚下雨,路上很滑又堵,没时间去吃早饭了。我一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拿着面包,一路啃着,心里担心今天卖早点的大伯等不到我会不会不收摊。
这样看来如果人与人之间总是真心相待也不好,多了很多后顾之忧,尚且也称不上是甜蜜的负担。
路过第一小学的停靠站,车上一下子宽敞了很多,小学生都下去了。
我找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来,双腿蹬在前面的台阶上。
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我在确认周围有没有需要我让座的人时发现了朱宁,我对这个人以及他的名字记得莫名清楚。
朱宁和旁边的同学说着什么,没看到我。
乘客陆续下车了,几乎只剩我们学校的学生。
“唉,你看那个是不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好像是朱宁在跟旁边人说话,好像是看着我在说话,好像是个不知道压低声音没礼貌的笨蛋。
“我不知道。”这个人就好多了,声音很小,虽然我还是能听到。
“肯定是她,叫莫希。”他笃定地说。
“咱班有这个人吗?”
“有,语文老师经常点她,不过你语文课不听。”
“说不定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的,你等着看啊。”
有脚步向我走来。
“你是我们班同学吗?”
声音在我头顶上,我猛地抬头,差点蹭到朱宁的下巴。
朱宁眨了一下眼睛,我看到他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忽闪一下,像扑棱的蝴蝶翅膀。
他太白了,嘴唇被衬得很红。
“嗯?”朱宁又靠近了一点。
可能人越是缺少什么越关注什么,皮肤暗黄的我竟然对一个屡次三番惹到自己但不失清秀的男生看得出神。
身为处女座,如果觉得有人脸上脏了总是坐立不安想给他擦一擦,脸上有痘也心痒难耐地想帮他挤一挤。
朱宁,干干净净的。
昨天班主任的话还犹言在耳循环播放,“你心里没把自己当成2班的学生,你融不进这个班。”
“不是。”我把校服拉链拉到脖子顶,低下头把下半张脸全部埋进领子里。
朱宁被那个同学拉回去,“你看看,认错人尴尬不?”
“她,她就是莫希啊。”朱宁很不解。
我把脸转向窗外。
朱宁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弟弟的样子,我没怎么把他当回事,自动过滤了他的嘀咕。
打开车窗,深呼吸,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到站了,我下车走在前面,校园里的花草,树木,地面,全都湿漉漉的。
朱宁紧跟着我,怕跟丢了似的,脚步节奏和我一模一样。
变态。
迈进立雪楼,我没有迟疑地走向教室——这个教室,我的腿脚已经很习惯了。
朱宁两步跑到我前面,“你还说不是2班的,你不就是吗?”
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跟了半天就想证明这个。
“顾安东,你来看,她骗人的!”朱宁招呼刚才和他一起的男生。
靠,这是在围观稀有动物吗。
除了瞪他一眼并火速进去教室我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回应,再耽搁一会估计大家以为这儿有大猩猩。
我按平常程序落座,摆好文具和书本,这时李芷柔进来了。
我的余光察觉出她坐下后定定地看着我,又低头翻书。
不一会儿又看我,又看书。
重复多次。
“有事?”我轻声问。
这语气我压低并柔化了好几个档,从第一天来到这儿,我就想表明自己是健康无害的,你,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没事儿啊。”她梗着脖子说。
没事就没事。
马上要考试了,我也马上就解脱了。前提是考好点儿,不需要多好,能让我选位的时候离开这儿就行。
板凳一整天都处于垫高状态。
学习间隙我偶尔会庆幸,没有来到一个传闻中需要爸妈给老师送礼请客才能得到满意座位的班级,一切自己搞定就好。
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有些事情就是要你凭本事去争取的,优胜劣汰,成王败寇,竞争这个词,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