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一愣,竟不知何时低眉垂眼答了声:“是。”然后给皇上梳妆打扮。
玉珠拿不定主意,将首饰盒子捧到皇上面前去:“娘娘您看,选哪一支?”
皇上看了看空荡荡的盒子,眉头一皱,里面不过两三支简单的发簪,上面点缀了些次等珠子,真是叫人不能直视,内心对孙颜的厌恶更甚,这女人定是善妒,因为没有好的珠宝才将自己赏给宁常在的步摇弄坏,要宁常在与孙颜住一处,真是委屈她了,等自己恢复之后,定要多多地补偿宁儿。
梳妆完毕,皇上捧起茶盅,一摸杯子,却是冷的,他气极,一把将杯子扔到地上:“是不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叫你们忘记了自己身份!”
玉珠虽然耀武扬威,骨子里却是欺软怕硬的,虽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孙颜脾气大改,却知道孙颜眼中那种寒光绝不是一个柔弱女子能够有的,急忙跪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现在就去为您换上新茶,请您饶了奴婢吧!”
皇上正欲叫李福将这贱奴拉下去重重地杖责,才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张嘴又收了声,只是他肯放过玉珠,却不见得有人能放过他。
“一大早的,弄出这些个动静来,你是诚心不叫我们家主子清静?”珍儿登门,对面前人怒目而视。
皇上虽不满珍儿跋扈,却顾及到宁常在的颜面,不愿意与这狐假虎威的奴才计较,想着他的宁儿温柔识大体,一定不会计较这些,便亲自去宁常在房中道歉。
进了屋子,宁常在也早已梳洗完毕,她穿一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许是还未睡醒,神态有些慵懒,看上去像一只乖巧的猫,皇上最爱她这幅模样。
“说吧,是怎么一会事儿?”宁常在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看向面前的人。
皇上答:“教训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吵到姐姐了,还望姐姐见谅。”
“是吗?”宁常在问道,“怎么从前不见你有这份心思,偏偏挑今天这个时候?”
“教训奴才哪里要挑什么时候,”皇上答,“做人,最重要的便是看清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奴才们粗鄙,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得到不应得的,可不是得一棒子打醒?”
皇上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敲打敲打自己的宫人,谁知玉珠脸色还没变,面前的宁常在却面目狰狞了。
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泼了过来,皇上没料到笑意吟吟的宁常在竟会来这么一出,闪躲不及,叫茶水将手腕脸庞烫红了,在身前的衣服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渍。
宁常在扑过来,揪着皇上的领子道:“你也知道祝和光那个贱人升贵人了是吗?你今天这话阴阳怪气,可是在嘲笑我这些年过去了,却依然是个常在?看清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一个答应也敢来嘲笑我?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不配难道你配?粗鄙的乡下丫头,看来上次簪子的事情没让你吸取教训是不是?”
“啪”的一声,宁常在一巴掌打在皇上脸上,却仍旧不能消气,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珍儿见状,连忙将宁常在拉开了替她顺气:“娘娘,孙颜区区一个答应,您何必跟她计较,要对付她,我们有的是法子,可气坏您的身子骨儿可就不值当了。”
皇上捂着脸,被那一巴掌掼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他没想到,刚才那个张牙舞爪扑上来的恶妇,真的是自己所爱的娴静如水的宁常在吗?往日点点滴滴,此刻尽数涌上心头,在他心中,宁常在是有几分小女孩的娇憨可爱,心底善良,还记得那年初遇,宁常在从地上捧起受伤的小鸟,细心呵护,那一回眸,便叫皇上认定了她担得起“宁”这个字。
可为何,一转眼,他爱的那人,竟成了这般大呼小叫的俗人,与那些山野村妇有什么两样,难道,难道从前她在自己面前都只是装的吗?
宁常在恨恨地看了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女人,发现那人用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却不是惧怕不是恐慌,而是一种失望,一种冷到心底的感觉。宁常在一惊,却还只道孙颜一个答应,就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只是个答应而已不足为惧。
“宁常在,你可还记得你的封号宁到底是何意?”皇上问她。
宁常在瞟她一眼,与珍儿对视,忍不住笑了,这笨拙的鹦鹉竟还会说人话?
“我的封号,你这种贱婢怎有资格议论?”宁常在狠狠地捏住了女人的下巴。
“宁是淑慎性成,勤勉柔顺,皇上对姐姐这般信任,姐姐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愧对了圣上的恩宠。”
宁常在俯下身看她:“我就是心狠手辣,我就是喜欢勾心斗角,那又如何?本宫折辱你,栽赃你又如何?叫皇上来,你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好,好,好,”皇上推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心碎不已,他后退两步,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虽然她依旧面如桃花,但皇上已经对她再无半点爱怜,只觉得她面目可憎,“你这种女人,德不配位,终有一天,会叫皇上寒了心。你若趁早回头,或许皇上还会改变心意。”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