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给她赐婚宰相,必须尽快替她物色驸马。趁着她十四岁大好年华,赶紧嫁掉,这皇宫就宁静了。想到当年自己十四岁时候,未能带着嫁妆与白老将军家的公子私奔,就愁绪满怀。
我在皇宫长到十四岁,都未有一位少年对我一见钟情,直到御园酒宴那回,白老将军家的公子躲在假山后,一勾脚,将我绊倒。我放声便要大哭,他一手捂住我嘴巴,一手捏了捏我脸,十六岁少年刚刚变音的嗓子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跟本公子私奔?”
我被他捂得快要断气,他才松开手,对着我嘴唇亲了一口,“别哭,本公子对你一见钟情。”
本宫的初吻便在那时候没的。
以前听三皇兄说,女子被男人亲了嘴后,就必须嫁给这个人。我当时小脸通红,以为他便是我将来的夫君,糯着嗓音答道:“我叫重姒,父皇叫我重重,哥哥们叫我阿姒。”
那小子当时一听“父皇”二字,脸色变得跟翻书不相上下,当即扔下我便跑,“小公主长大了,本公子再来娶你,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别人!”
不晓得怎么就将未来夫君给吓跑了,我扁扁嘴就要哭。
这时,假山对面走过来一个少年,青衣翩翩,气度从容,对我道:“一定是舞阳公主吧,不要受他诱惑。等你长大了,会有更多的诱惑。当你看过沧海后,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水。”
“你是说,观于海者难为水?”我拽着他衣角,不安道,“你是谁,刚才的事,你不要告诉我父皇。”
他笑了笑,“公主这么小就看过孟子了,将来定不是寻常的公主。家父是简学士。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重重放心。”
接下来的几年,父皇驾崩,大皇兄与二皇兄作乱,三皇兄与我联手将二人干掉后登了基。那时,我梦中时常见大哥二哥泣血逼问于我,为何临阵倒戈,父皇明明传位于大哥。我没有告诉他们,父皇传位于大哥,却没有在诏书中将三哥一家斩草除根,而这项血洗计划却在大哥二哥醉酒后为我所知。我倒戈了,成为了大哥二哥计划中的致命一击。三哥继位后,遵守了与我的密约,留了大哥二哥两家的骨血到民间,命他们永生不得返帝都。
生在帝王之家,我两手沾满血腥,何以解忧,唯有男色。我作为唯一的长公主,时时为非作歹刻刻逼良为娼处处调戏美男。据说,掌管帝王家起居注的史官将我评作空前绝后第一荒淫公主。
此后因我属意叶侍郎家的公子,他察觉后立即剃了度出了家,又因赞美过林尚书家的公子,他听闻后请赴番国入了赘嫁了人。一时京都传为笑谈。
再到本宫十七岁时,三皇兄决定招宋尚书家的公子为驸马,结果那公子听闻了我的种种劣迹后,毅然跳了渭水。我还来不及伤情,三皇兄便突然驾了崩,将他一儿一女外赠一个朝堂交到我手。
三哥儿子登基后,我由长公主升级为大长公主,帝王家,再没有辈分比我高的。那时,我也不过十七岁。何以解忧,唯有男色。我便更加荒淫得连史官都流泪感叹: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当然,就更加嫁不出去了。
自然,也再没人叫过我重重。
微服私访打鸳鸯(一)
我一直认为,不被行刺的帝王不是好帝王。一朝天子一朝国策,必然不能够使所有阶级都拥戴。要想人人都拥戴你喜欢你,那只有一个可能,你不是帝王是银子。同理可证,被行刺的监国公主亦然。
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本宫非主观意愿带着刀伤或趴或躺在床榻上批阅宰相汇总上来的奏折。虽然公主府的护卫在年复一年的实战中大幅度提高着战斗力与营救力,但概率事件不可避免,一两次的刀子该挨还是要挨。
高唐给上的速效美肌膏据说可保愈后不留疤,药力发挥得轰轰烈烈,刺激得伤口一阵阵抽搐。我抖抖索索蘸着朱砂墨,再哼哼唧唧给折子写上朱批。大到边疆屯军屯田,各地青苗新政推行,北边旱情南边水灾,秋后处斩名单勾决,小到皇帝避暑行宫翻新,功臣赏赐夫人封诰,长安夜市几时宵禁,诗词歌赋韵律标准。都得一一批示。当然,还得接受言官弹劾行为不检的折子,一般本宫都批复:关卿鸟事。
才将床头尺余厚的奏折批了一半,从良来报,圣上前来探望。
小皇帝恰满十三,身量未足,与他胞姐洛姜不太相似,不过因了一母同胞,依旧是生得唇红齿白,一副纤弱美少年模样。这样一个模样,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那是多么可爱可怜、令人恨不得拥在怀里的小人儿。可偏生是个小人精儿,这模样极具欺骗性,他姑姑我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