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在盯着她看,眼里同样满是震惊,身形一顿,然后快步走近,眼眸的弧度便与她手指比的分毫不差地合上。
“你……”他睫毛颤了颤,像是觉得自己眼花,闭眼再睁,微紫的眼瞳一动也不动地定在她脸上,“当真活着?”
话出口,自己都不信,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侧。
有温度,不是他的幻觉。
指尖颤抖起来,沈知落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这人迷茫了片刻,像是终于回过了神,他屏息看着她,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会不会反省自己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亦或者好奇他的遭遇。
然而,这人沉默半晌,竟是屈膝朝他行了个礼:“沈大人,好久不见。”
“……”一口气没缓上来,沈知落只觉得喉咙腥甜,差点呕出血。
后头的绿裙子急匆匆追过来,看见他这难看的脸色,以为花月当真闯祸了,连忙将两人隔开道:“大人,奴婢才是奉命来接见大人的人,这丫鬟大人不必理会。”
沈知落闭眼,喘了口气。
“大人您没事吧?”绿裙子把花月往后推,然后上前扶住他,“奴婢先扶您去那边休息?”
“不必。”沈知落拂袖,“你先退下吧。”
绿裙子一怔,迟疑地道:“可是奴婢是奉常大人吩咐……”
“退下。”
绿裙子茫然地看他一眼,又看看后头不吭声的花月,咬咬唇,不甘地退远。
林子里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风卷过这人黑色的发带,上头银线绣的纹路像是活了一般,跃然于他眉眼之上。
花月安静地看了片刻,突然问他:“你一直这样穿着,不会做噩梦吗?”
身子僵了僵,沈知落抬起衣袖,又慢慢将袖口捏紧。他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声音就有些低哑:“你好歹先问罪,再来定我的罪。”
花月轻笑,走近他两步,一双眼清澈地望进他的紫瞳里:“那我便问了,沈大人,您当年穿这一身袍子在这野味居里投敌卖国、亲手弑主,如今随着新主富贵,却还是这一身打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会做噩梦吗?”
沈知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
“不会。”他答。
笑意一点点褪去,花月的眼神逐渐冰冷,她伸手抚了抚他衣襟上的符咒,手指突然一收,掐住了他的脖子。
喉间一窒,沈知落顿了顿,不但没挣扎,反而是笑了。俊美得过分的一张脸骤然笑开,击玉碎珠,风华动人。
“我还以为你变了,怎么那么温顺乖巧。”他边笑边抹眼角,欣慰地道,“原来还是这样。”
花月笑不出来,她心里窝着火,恨不得拿刀架在这人脖子上。可惜的是她没有刀,只能硬掐,面前这人太高,她哪怕是双手掐着人家的脖子,看起来也没什么气势。
尤其是从背后看过去,颇像情人私会投怀送抱。
李景允等得不耐烦出来寻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幽静隐秘的树林里微风习习、花香四溢,他养的狗扑在别人怀里,水色的罗裙像一朵初绽的花,亲昵地覆在人家黑紫色的衣袍上。
第20章 我没生气,没有
树影摇曳,鸟飞叶落,李景允安静地看着,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
他试图说服自己人有相似狗有相同,今日未必只有殷花月一人穿水色罗裙。可是,目光往上一扫,他看见了那条浅青色的腰带。
软柳叶子似的绸带,他解了许多回,再熟悉不过了。
盯了一会儿,李景允冷笑出声。
防他跟防贼似的,眼下对别人倒是热情万分,瞧那脚尖踮得,怎么不踩个凳子呢?还有那手,本来就短,搂哪儿不好要去搂人家脖子,不是矮子摸象么?
哟,男的还笑起来了,真是情真意切满心欢喜,这二位哪该在树林里啊,就该抬去那戏台上,活脱脱就是一出《西厢记》。
李景允情不自禁地给他们鼓了鼓掌。
啪啪啪。
寂静的林子里,这声音如同响雷,花月霎时回头,眯眼打量。等看清来人是谁,她神色一变,立马收回手往旁边退了两步。
这反应太过惶恐,沈知落觉得奇怪,收敛了笑意,跟着她抬眼。
一身花青折松锦丝袍,头戴祥云衔月紫金冠,李景允懒散地倚在老树旁,眼角眉梢尽是讥诮。
“挺好的兴致啊。”他道。
身旁的人不知为何抖了抖,沈知落皱眉,下意识地将她护到身后,抬眼道:“三公子怎么在这里。”
“这话不是该我问沈大人?”瞥一眼他这动作,李景允眼神更凉,“您身后这个,似乎是我的丫鬟。”
语气里像是带了倒钩刺,听得人浑身刺挠,花月皱了脸,脑海里将所有借口飞快地过了一遍,努力找寻能糊弄住这位爷的。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沈知落就直接开口了:“既然是三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