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羲岚耳朵竖了起来:“怎么,邢少师还要回去么?”
河泰道:“仙尊并非凡人,当然要回天上去。”
邢逸疏放下茶盏,望向楼外的长安城:“从我初次下凡至现在,也有了两千年岁月。想商周时代,人们还在钟鼎上刻字,而现在……放眼红尘凡世,无尽青史,还当真没哪个朝代能如大唐一般。若改日重归仙界,我必然要在神州多逗留些时日。”
裴羲岚道:“邢少师想去哪里?”
“长安酒虽香,却淡而无味。唯有丹阳,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原来裴幕僚也读王维的诗。”
“未料我与邢少师有共同意趣,以后或许可以在丹阳共饮一杯。”
邢逸疏拱手道:“愚知娘子洪饮,还是不以卵击石了。”
裴羲岚故作悲伤道:“我一番好意,想为邢少师践行,却遭如此逗乐,呜呼悲哉!”
邢逸疏淡淡笑道:“到那时,娘子若未嫁人,可随我一同云游四海。”
“那希望不会过得太久,守空闺终老,听上去还是有些可怕。”
两人又聊了几句,他便下楼去会见好友。她探出脑袋,看见邢逸疏站在楼下,长袍垂地,姿仪甚美,出神了少顷。也不知弟兄情义是否一醉便牢不可破,似乎从上一回在家中醉酒后,邢逸疏对她亲近了些许。虽不理解是为何故,她觉得心里有些开心。但一想想或许是因为陈妈妈事件对她有所愧疚,她便变得有些不开心。
河泰咂嘴道:“啧啧,面对这么重大的剖白,竟能做到面不改色。何为交淡若水,宠辱不惊,是也。”
裴羲岚疑道:“什么意思?”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么。”
“谁?”
“太微仙尊。”
“对谁有意?”
“你。”
裴羲岚眨了眨眼,忽然大笑起来:“就凭这几句话,他便对我有意了?若论年龄,我够当他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女了吧?”
“若比了解仙尊性情,你认为你会比我更多么?”
“不会,但这太荒谬了。”
“仙尊不是不能爱人,他只是比一般人要清高些罢了。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以前他有个貌美的妻子,那满腹才华真是画出幽香,写为新诗,在仙界名声响破天际,但你懂这些文人,看去文雅得很,实际一肚子坏水,因此,仙尊跟她成亲,在别人眼中是金童玉女天仙配,实际受了很多委屈。后来他下凡娶了另一个宠妾,才总算压了压妻子的锐气。”
裴羲岚陷入了沉思。难道多年前的梦都是真的?她猜到他在另一个世界势必还有故事,可他在大唐是一身清白的金龟婿。一想到他感情史颇为丰富,她便觉得有沉甸甸的东西砸在了内心深处。她道:“太微夫人的名字叫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我想说的是,你若也对仙尊有意,不妨不要表现得如此机敏。他喜欢柔情似水、贤惠温婉的女子。”
柔情似水、贤惠温婉?且不说她并不想邢少师有太多瓜葛,哪怕真对他有意,她也没兴趣去嫁一个有妻妾的郎君,更没兴趣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德性。她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道:“这事我看得与阿妮蛮商量商量。”
“正是,正是。下次可以让她在旁边看着,瞧瞧仙尊是否真的对你有意。”
“不过阿妮蛮只是一个婢女,还是个胡人,这样做,仿佛有失体统。”
“墨子曰:‘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子。’连君臣都如此,主仆胡汉更应一家,这才是大唐的风度。”
“也是,何况像阿妮蛮这样的年轻娘子,才更能懂同龄人的心。”
“对。不仅是妙龄女子,还风流潇洒,柳娇花媚。”
“真是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唉,提到阿妮蛮的年龄,我就想,我想也不好耽搁她,不如早点找个大唐的好男儿,把她嫁出去好了。”
河泰差点失声咆哮:“万万不可!她才当你的婢女没多久,你如何便打算把她嫁出去,还是多把她留在你身边几年吧。何况胡女刚烈,大唐的男子恐怕吃不消……”
“那如果是嫁给你呢,你吃得消么?”
“啊!”河泰大声叫道,“她对我当真有意?!”好在他说话别人都听不见,不然今日酒肆生意可得大好了。
“是否有意,一试便知。你可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