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回京时救了一个人,从而埋下了祸引,再加上舅舅倒台以后秦湛的人迅速接替了职位,怎么看,秦湛都是敌非友。
更何况,她前几日才被秦湛撕了衣服,还被挟之以生死。
如今深夜,对他来说杀人不过是件顺手可为的事儿,韩清澜心头发虚,她努力朝秦湛笑了一下,“谢谢你救了我啊……麻烦你先放我下来。”
她小心翼翼,比那日白天更惧他,秦湛只挑眉不语。
这里是韩家花园里极偏僻的一处,并无坐的地方,秦湛从怀中抽出一本书,打开了放在一块石头上,才把韩清澜抱到上面去。
随着秦湛的动作,有个指头般小而圆的东西掉落,韩清澜眼疾手快捏在手里,捻一捻却是个火折子。
她心里很急,先不说在这里喊人是否有人能听到,就是喊到人了,看到她穿着睡衣和陌生男子半夜独处,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脚上传来的触感让韩清澜本能地缩脚,却又被拉住,低头一看,秦湛正用帕子擦她脚上的泥土,“你鞋子呢?”
本是极温柔细致的动作,韩清澜心中恐惧却更甚,记忆里秦湛杀人之后一定会擦刀,也是这动作,也是这帕子。
秦湛,到底要干嘛?
秦湛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掉脚上的脏污,又想起这是个没良心的,白天的时候竟然和陈若非说,小时候是他拿糖骗她。不由生怒,手在她腿上掐了一把,沉了语气吓她:“问你,鞋呢?”
“唔!”韩清澜呼痛,越发为惹怒了他而心惊,脑子里却生出一线天光,“掉了,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掉了。”
秦湛果然顺着问:“掉哪里了?”
“那儿,我从那边跑过来的。”韩清澜指着一个方向。
乌云重新蒙住了月亮,这里绿树成荫,四处都是漆黑一片。
韩清澜看秦湛似乎在怀中摸索什么,没摸到又作罢,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那边,往左一点……再右边一点……”韩清澜不停修正他的方向,越说心里越紧张。
一,二,三,四,五,六……二十一,二十二,韩清澜数到二十三,听到“扑通”一声,终于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里有一处废弃的井,先让他呆一夜吧。
*
韩清澜路上遇到来寻她的丫头,铆足劲儿跑回了清荷院。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片,舀水灭火的犹拿着水盆,反应慢的脸上一片茫然和惶恐,还有吴婆子这种自知有亏,看到韩清澜便呼天抢地想要挣表现的,“小姐,我的小姐呀,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奴婢也不活了!”
说完又“呸呸”两声,顺带扇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就知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
“银霜,点气死风灯。”韩清澜懒怠理吴婆子,口头吩咐着银霜,人急急地回屋里找鞋穿。她扫一眼屋里,地板上淌着小股的水,蚊帐被烧得只剩下半幅,油灯还在桌上放着,甚至曹妈妈进屋时用作问路的那颗石子也还在。
除了守门的吴婆子,一院子都是些小丫头,最大的就属兰儿和银霜,此时看到韩清澜脸色镇定,全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跟这她转。
韩清澜一边穿鞋,一边对后头的丫头们冷声吩咐:“把这屋子守起来,里面的东西谁都不许动,如果明天东西多了、少了,或者位置不对了,拿你们试问。”
往日韩清澜耍脾气时动辄摔打东西,那种时候丫头们自然害怕,但此时明明她面无表情,说话时也并无激昂的情绪,被她眼风扫到的人却都比往日更臣服,都不自禁地垂头,恭顺答道:“是,小姐。”
气死风灯是用桐油纸糊的灯笼,夜间走在室外的时候便不怕风吹,银霜提着灯,小跑着跟在韩清澜后头,问:“小姐,去哪里?”
韩清澜没想到曹妈妈力气那样大,她和银霜两个都没能扭住她,但她觉得曹妈妈不会逃跑。首先,曹妈妈的头脸从头到尾都是蒙着的,她必然心存侥幸;其次,曹妈妈是官府记档的韩家奴婢,奴婢私逃是重罪,主家抓住了可直接打死的。
但是为免夜长梦多,她得立刻去祖母那里,派人出府去拿人。
韩清澜几乎是跑到了仙木堂门口,也不用银霜,她自己一边喘气,一边将门拍得“梆梆”响,“开门,是我!”
仙木堂的规矩到底比清荷院好些,守门的听到是大小姐的声音,赶紧开了门:“大小姐,您这半夜三更的是?”
韩府的园子修得极大,里头依山就势,树木葱茏,以至于清荷院的闹腾竟然没有传到仙木堂来“我有急事找祖母。”韩清澜说着就往里头走。
韩府的下人都知道老夫人有多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