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囤积的酸奶可以派上用场了。
晚饭没吃多少,早就饿了。没等酸奶恢复常温,就咕咚喝了一口。又唯恐太凉肠胃受不了,便又喝了一口咖啡。
办公室很安静,北风吹得窗户哗啦啦作响。钢结构的建筑,真骗人。这呼呼的声音中,“叮当”一声穿破室内的寂静传来。
“小白,我回来了。”
李白盯着屏幕,一直到它暗下去。
肖家三代都是独苗儿,三代的关系却有点别扭。肖天明的父亲叫肖海臻,也不仅仅是一介武夫。李白就曾听说过,他参与的是国防科研事业,就是专门试验导弹的那批人。但这好像并不是他原来的主意。他本来想学土木,但肖爷爷非一腔热情,让他参军。这是有次李白被班上的小朋友笑话没有父母来开家长会、她气得偷偷哭时,肖天明为了安慰她而告诉她的。
当时她问,“为什么你没人来开家长会,也没人笑话你?”
肖天明说,“那是因为你们班的小朋友都太坏。”
长大了明白,因为他们读的是A大附小,而肖天明的爷爷是A大副校长。小孩子也会势利,知道只能惹得起她这父母是青海的普通教师、奶奶就是一个家庭妇女的小姑娘。
肖天明的父亲很大年纪才结婚,肖天明的母亲据说是个温柔的人。她的到来,一度让肖家的局面有所转换。在肖天明的母亲去世后,缓和气氛的功能由肖天明承担。
肖天明作为三代单传,在家很受宠。父亲虽然远在边疆,对儿子的叮嘱却不马虎,常常半夜来电话,进行军事突袭检查。肖天明讲起这些时,李白很羡慕。自己的父母来电话永远都是:“要好好读书、”“要听奶奶的话”、“不要惹老师生气”之类的。李白听都不想听,每次最后这几句要上场,她就装作什么都说完了的样子,把电话挂了。
在肖天明上中学时,他父亲调回A市。本来一家三代,也算其乐融融,却好景不长,父亲要娶继室。续娶行为受到肖家老爷子的反对,主要原因是年龄差距太大,而且怀疑郝延秋动机不纯。
“我什么事都是你作主。我也五十的人了,这一次,我要作主。”肖海臻扔下这句话,赌气娶了郝延秋。
肖天明自此有了继母。
继母有一个妹妹,就是郝延华。就为了她,李白放弃报考A大,上了R大。
李白把手机扔在一边儿,揉了下脸,地平线已经有点亮光,所谓东方既白。她用手指反复在幕墙玻璃上描着两个字:天白。
连着上了两天一夜的班,李白觉得整个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到家,李向樵正在看书。
“回来了?”
“嗯。”李白摘了手套,“看的什么书?”
“讲拜占庭的。”
“你还在研究俄罗斯?”
李向樵放下书,给她按摩着肩膀,“不愧是R大国际关系的高材生。一说拜占庭,就知道和俄罗斯有关。”
李白哼哼,“不是我是高材生,而是你老人家不就是吃那一块儿的饭的?”
“你不也是?”
李白摇头,“比不了。我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天天写材料,干得都是低级活儿。哪儿像你呀,十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
李向樵低笑,“哪儿有那么夸张?泛中亚有些特殊的机会就是了。”
李白打了个呵欠,“我要去睡了,加班熬死了。”
李向樵拿起个小盒,“上次见你穿那身黑大衣,哪里都好,就是少了点点缀。刚好最近看到对耳钉。”
李白接过打开,耳钉的光辉流了出来,小小的一对,含蓄又耀眼,是李向樵的眼光。她漫不经心的合上,“谢谢,考验我给你买什么的时候又到了。大哥,咱以后不买了行不?我挣钱的速度赶不上你。”
李向樵含笑,“我也从来没让你买,是你非要两不相欠。”
李白掩口连连打着哈欠,“那你就应该多体谅我。两不相欠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你躺着去吧,我叫外卖。”
李白进了卧室。
若无杀伐决断之材,不能给别人做情妇。
李白不是李向樵的情妇,是李向樵的女朋友。她和李向樵都没有结婚,所谓男未婚女未嫁,正经的男女朋友。只是这种男女朋友关系,并不以结婚为目的。他不喜欢结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他。
李向樵的婚姻状况她是猜的,因为从来不见他提起,也没有见他接过这方面关系的电话。他似乎没有家人——如果他有,那要么是关系极淡互不来往,要么就是他的隐瞒功夫一流。而后者是他不屑于为之的。无须隐瞒什么,但也无须交待什么,这就是李向樵。
李白是从俄罗斯留学回来的。同学出国都非欧即美,只有李白是个怪胎。她留学的正经学业一般,倒是俄罗斯及中亚国家逛了个遍,斯拉夫风情见识了不少,俄语也颇能呼悠几句,回来凭着R大的本科加上这段经历,居然混进了一家全球知名的风险管理咨询公司,专门研究俄罗斯及中亚市场。
她就是这么遇见了李向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