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卷了卷,两指一捻,那叶子像是带了灵性,“嗖”地一下,稳稳地飞过院子,停在了黑衣人脚边。
那黑衣人正是沈云轻。她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心里一惊,下意识猛地一躲,三番两次确认了那是普通的叶子,才狐疑地望向院里的那棵梧桐——
周旻探出了脑袋,对她摆了摆手。
沈云轻白天方才和他闹了不愉快,本不想搭理,但环顾四周,梧桐后面确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她也来不及计较,从侧面的房顶绕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沈云轻压低声音。
“和你一样。”周旻回道。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得见对方轻轻的呼吸声。
周旻想道,完了,又把话堵死了。
沈云轻想道,忍过今晚,我就再不和他讲话。不过那叶子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是谁更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他们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五个身材短小,配着短刀的人排成一列,跃上了房顶,他们个个戴着阴森森的面具,即便在温柔的月色里也显得无比狰狞。借着月亮的微光,还能看到为首一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
周旻皱起眉头,皇宫重地,即便是暗杀,怎么会有江湖刺客出现?
他身边的沈云轻却直接提剑冲了出去。
“哎!”周旻没想到她这么莽撞,心里一急,索性跟在了后面。
捕风剑笔直地刺向队末个头最小的男人,那人显然没料到伏击,险险躲开,眼见着就要摔下去,却双脚一发力,勾住了房檐,又一个空翻落在了屋顶。两人接着过起招来,其他四人见状,也连忙摆开架势。
沈云轻终于得手,一剑刺中了小个子男人,又把他踹到一旁,才想起周旻正在以一敌四,慌忙转过来,眼见一人要拿刀攻击周旻后背,便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还好周旻反应及时,一个后踢打掉了短刀,左手揽过沈云轻,右手一掌推出,隔空把对手震开了一丈。
“走!”那为首的刺客识时务地一挥手,带着其余四人逃开了。
周旻完全没了追击的心思,从上到下把沈云轻打量一遍,见她毫发无损,只是衣服划破了口子,才安下心来,又立刻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不知道危险吗?刚才来干什么?”
“报恩,给你挡刀。”
“……”
一场打斗下来,云轻觉得白天的气都消了大半,看周旻被噎的说不出话,更是没什么脾气了,她笑道:“好了周大侠,知道你深藏不露,下次不管你了。”
周旻心里道:“才不要你救。”
鬼族本是冷血,他身体里却不可遏制地涌起了一股暖流,那温暖太诱人,把他的魂魄都勾走了一半。
“那是五龙阵,”沈云轻的语气也严肃起来,“最末那人才是阵眼,我才会一开始就攻击他,试图打破他们的节奏,否则就麻烦了。不过,周旻,这些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竟然能一个打四个……我能好奇下你师承何派吗?真的是什么不知名的江湖小门派?”
周旻选择性耳聋,避开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这么清楚,这些人难道是?”
“是沉香谷的人,不会有错。不过,他们是怎么进到皇宫里的?”
两人又一次共同陷入了沉默。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旻道:“你先回去休息,既然连老爷子没事,刺客便改日再……”
他“改日再查”还没说完,便听见院外一阵慌乱,连家的一个小厮一路跑到连霍门口,大喊道,“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众侍卫小跑而来,围住了整个院子。沈云轻和周旻赶紧躲了起来。
连霍来不及收拾,跟着来使匆匆而去。
隆德四十三年,帝崩。
太子李长泽即位,章容宰相辅佐,即便如此,文武百官还是被一干事折腾得焦头烂额。当下,朝廷众人虽不知谁是幕后黑手,也未查清来龙去脉,沈云轻却莫名其妙被“大赦”,以示新帝恩德。
也罢,十年过去,谁又觉得一个流落民间的小姑娘会有什么威胁呢?
连霍却以“知情不报”为由定罪,打入大牢。由于燕王李长英力保,红珏未遭难,只是常以泪洗面。
周旻结束了他短命的“门客”生涯,以红珏亲信的身份,进入了燕王府。
民间则有传言道,不祥将至,来年必再有大旱。
北海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海水打在礁石上,浪花便碎玉似的乱溅开来。北方气候寒冷,北海更是人迹罕至。但秋分还未至,海水虽冷,尚未冰封。
一道金光闪过,岸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一步步向海里走去,海水在他脚边自动分开,辟出了一人宽的通路,又在他身后合上。不一会儿,那人便潜入了海面以下。海面仍然一望无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