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耳朵里时还带着朵朵小气泡。
皮耶罗虽然语气和表情有些夸张,但说到后面的时候,却似乎也是真情流露,乔娅在像是被雨水中浸泡了许久的佛罗伦萨中呆得久了,连思维都像是生锈的齿轮一般变得迟滞起来。
她突然想到那天在背街的想到里,第一次看见凯厄斯斗篷下那双眼睛的时候。
而如今无论是阳光还是灯光,都昏暗得瞧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她垂眸想了想,手指攥着袖口的蕾丝绕了百转千回,然后抬起头,笑着说:“感谢小美第奇先生,我非常乐意。”
入了夜之后,雨下得越来越大,大滴大滴地拍打着窗玻璃,风在窗框缝隙间丝丝渗透而入,明明无法撼动吊灯上的火焰,但偏偏无端给人一种光线跳跃的不稳定感。
乔娅回到家之后,才知道梵蒂冈那边寄来了一封信,信封上也没有署名,她也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便拿着信封,一边上楼,一边拆开信封,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才看见那满信笺歪七扭八的字体,而只要扫一眼这些字,她就知道信是胡安寄过来的。
对于写字读书深恶痛绝的胡安忽然还写起了信,这让她还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然而等她翻开第二张信笺时,又看见了卢克蕾西亚秀丽工整的字迹,这使得她更觉得惊讶了。
胡安和卢克蕾西亚大概上辈子互相欠了钱,要不然是无法解释对谁都是柔顺乖巧的卢克蕾西亚一见到哥哥胡安就立马炸毛,两个人在饭桌上能从奥古斯都大帝征服西班牙吵到丕平献土。
她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能让这两个完全水火不容的人将自己的信笺放到一个信封里。
而最后一张属于阿德里亚娜的信笺则解开了乔娅的疑问。
“这是我给孩子们布置的作业,给自己的姐姐写一封信。”
胡安、卢克蕾西亚,以及认字不多的杰弗里信中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奥尔西尼宫的日常,不过胡安会在信中得意地提到“切萨雷终于去了比萨我终于自由了”,而卢克蕾西亚的信中则是另一种情绪:“乔娅去了佛罗伦萨,切萨雷也去了比萨,我在家真的好寂寞哦。”
乔娅是脸上带着笑意地看完了三封来自弟弟妹妹的信的,十几岁年纪,就算是接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宫廷教育,但是依旧还是孩子心态,面对年长的姐姐,也不自觉地用着撒娇的语气。
而阿德里亚娜的信件,就不如孩子们那样童真有趣了,她照常说了几个孩子的一些日常,以及切萨雷前往比萨大学读书一事,不过除了这些,她还在信中提到了英诺森教皇的病情更加重了一些,医者束手无策,大概过不了多久,西斯廷教堂的烟囱又要升起一股青烟了。
西斯廷教堂是新教皇选出仪式的举行之处,每一位红衣主教都要在教堂中的封闭房间内投票选出新一任的教皇。
虽然阿德里亚娜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是乔娅也知道,看来这次罗德里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好几年前,西图斯克斯四世过世的时候,罗德里戈便积极参与了新教皇的竞选,然而最终还是败给了英诺森八世。虽然罗德里戈最终出任了教廷副相,但是以乔娅对罗德里戈的了解,他必然不会甘心,这一次,应当是志在必得。
阿德里亚娜信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与弟弟妹妹们无忧无虑的生活日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乔娅颇有些感慨,她提着笔想了许久,才在信笺上写下第一行字。
“亲爱的阿德里亚娜,见字如晤,佛罗伦萨的生活很缓慢,也很有趣,听闻‘伟大的洛伦佐’重病卧床许久,然而佛罗伦萨却不似梵蒂冈那般气氛紧张……”
她刚写完一行字,便听见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门。
一般这个时候,马科都会从自己的书架里翻出一本书,哒哒哒地跑到她门前来敲门,然后郑重地将书托到她身前来,一双蓝色眼睛扑闪得如同夏夜的星星一般。
这个时间点,大概又是马科跑来听故事的时间了。
乔娅将信叠好,夹进堆叠在书桌上的书本里,然后再起身前去开门,“马科”这个名字在舌尖游荡一圈,还没吐出来,便看见披着披肩,站在她门前的玛蒂娜。
她微微一愣,扶着门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玛蒂娜比她要高一些,只不过因为久病缠身,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过分消瘦,然而她精神还不错,尤其是眼神,没有一丝沉疴入骨的憔悴感。
“不让我看看你的房间吗?”玛蒂娜微微勾了勾唇角。
乔娅这才反应过来,侧开身子让到一边去,玛蒂娜朝屋内迈出第一步时,她反射性想要去扶,然而手伸到一半才顿了下来,又默不作声地收回至身后。
对于玛蒂娜,她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
一方面,她对于罗德里戈以及瓦诺莎都没有那种子女对于父母的孺慕之情,以至于在外人看来,她这个长女与父母过于生疏,她本人对于所谓的这个世界素未谋面的生母也是可有可无;而另一方面,这具身体又好像是屈从于血缘的指引,在她第一次看见玛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