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山的注意力这才挪到戚渊手上。他常年带伤,又总在外边瞎玩,一双手青青紫紫还黑,看起来确实不干净。桃山从包里拿出纸巾和水壶,倒了点水湿了湿,然后把戚渊的手抓过来按在膝盖上。
“你干嘛?”戚渊不自在,想把手抽回来。
“别、别动!”桃山糯糯地叫着,然后抬眼认真地看着戚渊,很严肃地说,“要干、干净!”
戚渊抿嘴,雪娃娃和他混熟后,偶尔还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管着他。
戚渊脸上不高兴,但心底里其实有点收不住的欢喜。
至少还有人愿意管着他死活,对吧。
桃山特别细心轻柔地帮他把手一点一点擦干净。少年的手其实很白,骨骼也单薄,但因着总有退不下去的肿胀和青紫,擦干净了之后反而显得更恐怖了。
戚渊把手抽回来,又去翻已经被烤焦了的野草,混不在意地说:“行了,干净了,别擦了。”
“药有,好好,涂、涂吗?”桃山瘪着嘴看戚渊的手,不大高兴的样子。
戚渊敷衍地回答:“涂了涂了,好的没那么快。”
桃山歪头接着问:“还痛吗?要,要呼呼吗?”
“痛个屁,好着呢,”戚渊斜眼,“我说,你才幼儿园吧?老一副哄小孩儿的口气,娃娃你怎么回事啊?”
“我不叫、不叫娃娃,我叫桃山。”桃山认真地反驳,“我还准备上一,一年级了。”
戚渊闻言就笑:“行,上一年级真了不起,那老子还准备六年级了!”
“哇哦!”
六年级对于桃山而言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她觉得能上到六年级真的好厉害啊!肯定懂很多很多东西吧!肯定还会念英文!桃山于是很崇拜地看着戚渊,“那哥,哥哥肯定懂,好、好多东西!”
“还行吧,”戚渊就是很享受桃山这种目光,“比你懂的多一点。”
“上,上学好玩吗?有学,学英文吗?”
英文是什么?他都没怎么上过学,其实也不知道好不好玩,“也还行吧,就那样。”
“那上、上学,是不是,很累?”
“也还行吧,就那样。怎么,你害怕啊?”
桃山很诚实地点头:“嗯。怕。”
戚渊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就带几本书过去放在桌子上,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呗。”
“小表姐说,说很累。”桃山眼巴巴地看着戚渊,“开学,哥哥会去吗?”
“干嘛?上学都要我陪你啊?”
桃山眼睛一亮:“好、好呀!”
“好个屁,”戚渊把手里彻底烤焦了的野草扔了,拍拍手,给桃山来了个脑瓜崩,“学你自己上去,拉上老子干嘛?不去。”
顿了顿,他又说:“开学那天坐窗边,知道不?”
桃山乖乖地问:“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戚渊抓了一手沙把火盖灭了,他拍拍手里的灰,“空气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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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山正式开学那天来的特别早,妈妈把她放在教室里认真地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去四楼带班早读了。桃山自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开了一半的窗,窗边有一棵树,桃山觉得像小卖部门口那棵,想着想着就有点高兴。
再晚一些,学生越来越多,老师在讲台上和家长们聊着天,学生们在下边闹。桃山长得可爱,有很多人找桃山说话,小孩子问的问题都很直白简单。
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问她:“我叫方芳,你叫什么呀?”
“余桃山。”桃山尽量精简着字说话,有一些不安。
“哇,好奇怪的名字啊,哪个TAO哪个SHAN啊?”
“桃、桃花的桃,”桃山认真地说,“大山,的,的山。”
她出生的时候,妈妈做了个梦,梦见桃花开了满山。爸爸说,那就叫桃山。
其他七嘴八舌的同学听她说话微微一愣,她说话的方式太奇怪了,和大家都不一样。
“你、你讲话,怎么,怎么这样子呀?”有人模仿她说话,“怪,怪,的。”
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好奇,一群人模仿上瘾了,都七嘴八舌跟着她一样学起说话来。但这样沟通好麻烦,同学们学了几句就不爱学了,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叽叽喳喳的,像是晨起不知疲惫的小鸟。
桃山跟不上她们说话的语速,插不上话,便安静地听。爸爸说过,学会听也是一件很棒的事,这世界说话的人多,却少有倾听的角色。桃山觉得听她们说话也很有意思。
听着听着,就听见窗外有人叫她,很小声,叫她雪娃娃。
桃山倏忽扭过头去。
早晨的阳光还很温和,照亮少年龇牙咧嘴的表情。他脸上的青紫褪去了许多,只在嘴边还留了一些,阳光爬上他年轻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他黑色的眼这样飞扬明亮,坐在窗边那棵大树的树枝上,看见桃山望着他了,便掏出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