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畿城郊的烟雨湖上,寻一叶扁舟,躺在里面看月亮,不带船桨,漂到哪里是哪里。
他很少和人来往,平时总是换一身粗布衣服,自己悄悄出去。独来独往,却是声名远播,这让大家都对他很好奇。尤其是相府的人。尤其是相府的女人。尤其是相府的少女。
包括当时刚被选进靖安司,字都没认得几个的岳知否。
狂欢的人们还没有散去,人群中冒出来几个穿着黑色箭袖曳撒,腰间悬着长刀的人。岳知否眯着醉眼懒懒地看了外面一眼,认出是上京卫,仍不紧不慢地低头喝酒吃肉。
带头的一个上京卫对身后的人说道:“城门封了吗?”
后面一个上京卫答道:“回大人,离开京畿的所有通道都已经被封锁了。”
岳知否抬眼看了看他们,不错,他们进步了,距离她大闹将军府,只过了区区半个时辰,他们就把整个京畿都封锁了。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今天晚上离开京畿。于是低头继续吃喝。
一个上京卫说了一句:“这女的太难抓了,我们之前和她交过手,她变脸变得比西川来的戏班子的人还快,这京畿人这么多,就算锁了城,逐个逐个找,也难把她找出来。”
带头的上京卫冷笑一声,道:“上次公子不是说过吗,脸可以变,但伤可变不走啊,她手上有伤,只要抓那些伤了手的人就得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店里,坐在靠门边的桌子旁的岳知否右手被白布缠着,她好像完全没发现外面的人,也没听到他们说话,正悠悠闲闲地就着牛肉喝酒。
一众上京卫都看着她缠着白布的右手。交换一个眼神,忽然,一群人往店里涌去,把她的桌子都围住了。
岳知否慢吞吞地抬头,神情中有几分疑惑,有几分惶恐。
“把布拆了。”带头的上京卫冷冷地命令。
岳知否没动,两个上京卫分别抓住她一边肩膀,另外一个上京卫粗鲁地抓过她受伤的手,扯开缠在上面的白布。
岳知否仍保持着她惊惶不知所措的神情,心里却波澜不惊,慢慢地,她回溯起当年她第一次见白维扬时发生的事情。
她本来是南方人,大概在她六岁的时候,南方爆发了一场瘟疫。她跟着父母北上避难,途中大病了一场,醒来父母不见了,之前的事情几乎都忘了,连父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也忘了。她后来被一户好心的人家收留了,可她自小好像就有点不同,行动异常敏捷,身上似乎有着从娘胎里带来的轻功。养父母问她,她想了想,说,大概是父母以前教的吧。
哪有父母会教那么小的孩子武功,还教到这个程度?养父母疑心她原本的家人是江湖上的人,怕人寻仇,正好见相府招丫鬟,就把她送进去了。结果相府的人见她好像有点武功底子,于是就直接把她送去了靖安司培养。
她十五岁的那年,西戎进贡的宝物在途中被山贼劫走,官兵立即追上,但还是丢失了一支价值连城的翡翠飞凰玉簪。这支玉簪本来是太后的生辰贺礼,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先皇震怒,可奈何这些山贼们行踪不定,官兵们很少和这些人打交道,面对老奸巨猾且武功高强的山贼,官兵们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由靖安司或者上京卫的人去做。于是,白玄派了十个靖安司密探,搜寻这支丢失的翡翠飞凰玉簪。
山贼们还没回到老巢,他们这些老狐狸们,一定会把宝物随身带着。靖安司的密探们查出这些志得意满的山贼们将要在正月初二那天到京畿南方的泰州城饮宴寻欢,于是一个个密探改装成乐师歌女,前往泰州城。
结果,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丞相白玄急忙命令多带一个人,因为,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儿子,居然将要和这群山贼在一起饮宴。靖安司人不多,事情却很多,忽然间要多找一个人,还真的有点困难。白玄想了想,他那个儿子出了名的聪明,就算和山贼们待在一起,也不见得会出什么危险,于是,派了武功基本学成,但毫无实战经验的岳知否。
正月初二的泰州城里,一个歌舞班子在街上走过,过年时候,到处都是歌舞班子。他们一队人,毫不起眼。
岳知否抱着琵琶走在队伍里,走到一栋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楼房前面,正好看见他们的目标走了进去。一群山贼穿着绸缎衣服,装成富商,一边谈笑一边上楼。虽然穿得很气派,但他们看起来还是有股匪气。
忽然,一群山贼里面出现了一个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的清秀少年。他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慢慢摇着,折扇上面遒劲有力四个大字,“照水燃犀”。两道羽玉眉,一双桃花眼,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端的是丰姿都雅,倜傥风流。
是他,绝对是他。
他站在山贼堆中间,就像一群臭烘烘脏兮兮的黑熊里立着一只仙风道骨的丹顶鹤,实在太过惹眼。
照水燃犀,岳知否知道,这是凛凛然透着正气的四个字。西晋时温峤在采石矶见潭水深不可测,命人点燃犀角下水察看,水中各色妖怪前来扑火。后以照水燃犀,喻洞察奸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