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那时的她还不懂,这世间最让人伤心的事,不是冷千山对她好,而是真的好过。
丛蕾的哭泣有如魔音灌耳,极富穿透力,冷千山不堪其扰,他的字典里没有“冒犯”两个字,着实找不到丛蕾的哭点在哪里,一筹莫展地揉着太阳穴,软下语气:“不就是快布么,你要这么喜欢,我再捡起来给你裹上成不成?”
丛蕾往上头疼欲裂,往下腹痛难忍,冷千山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丛蕾情绪溃败如山倒,哭吼道:“你老是这么自作主张!你凭什么!”
那是她的布!那是她内心深处最隐秘最见不得人的心思,他就这样赤.裸裸地给她揭开,将她的耻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丛蕾自认自己从小尊老爱幼,不偷不抢,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苍天偏偏要派冷千山来惩罚她,偏偏要让她这么倒霉?
他们鸡同鸭讲,宛如串了线的电话频道,冷千山仍不能理解她的悲怆,认定她在无理取闹:“连我都知道你把……那儿裹着容易生病,老子为你好还成自作主张了?!你个没良心的肥猪!”
丛蕾歇斯底里地说:“我生病也不要你管,当猪也不要你管!与你无关!”
她受够了他!
受够了他日日夜夜把“胖”“肥”“猪”等字眼挂在嘴边,以引申暗喻对比等各种形式排列组合,不断提醒她的丑陋,将所有险恶的话按在她身上而不顾她的感受,还好意思说他为她好?!
“你当老子爱管你。”
冷千山火冒三丈,扔下她往外走,索性让她自生自灭,脚刚跨出门,后面又传来丛蕾撕心裂肺的喊声:“我告诉你,我死都不要再给你洗袜子!”
*
因为她的这句话,冷千山没走成。
他坐在客厅里抽了一支烟,耳边是丛蕾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最烦女生哭,更烦丛蕾哭。丛蕾从小就爱哭,冷千山向来都是给她塞个奶嘴了事,现在这个方法行不通了,不可能去给她把嘴堵上。
冷千山有种老父亲般的迷茫与无奈,这些年他一把屎一把尿将丛蕾“养大”,他学会独立吃饭不久,就担负起了喂丛蕾的职责,丛家父母不负责任,丛蕾总闹着要找爹妈,他为了哄她,抱着她一遍遍从街头走到街尾,买的零食自己舍不得吃,都攒下来拿给她,她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过是让她洗个袜子,她就能委屈成这样?
忘恩负义的东西。冷千山掐灭烟,抱臂倚在卧室门前,丛蕾蓬头垢面,一抽一抽地打嗝,顶着个乱糟糟的稻草头,丑得令人发指。冷千山眼不见为净,把被子拉过她的头顶遮住她的脸,又找了件睡衣给她:“换上。”
丛蕾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穿上睡衣,她万分痛快地发泄了一场,愤怒在热泪中消弭,徒留下一片浩瀚颓废的空虚。她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缓慢地调整呼吸,冷静了一些。
他们谁也不和谁说话,冷千山坐在旁边守着她玩手机,时不时给她换热水袋。
窗帘被拉上,房内光线昏暗,止痛药药效发作,丛蕾眼皮渐沉,迷迷瞪瞪的,慢慢睡了过去。
第8章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冷千山给她的刺激太严重,梦里都在拿着大刀追杀她。丛蕾四处逃窜,仍被他逮住,冷千山狰狞地逼她交出裹胸布,说布的夹层里藏着江湖中人毕生所求的藏宝图,得藏宝图者得天下,丛蕾宁死不屈,眼睁睁看着他一刀朝她挥过来,没出息地被吓醒了。
醒后丛蕾第一时间去翻垃圾桶,然而为时已晚,裹胸布与冷千山都不见了踪影。
冷千山果然不会放过她。
丛蕾恹恹地半卧着,汹涌的疼痛退了潮,她小腹好了大半,只是腰部还有些酸软。许是这几日连续洗冷水澡,又淋了雨,加上运动过量,导致经期变得不大规律,怪不得之前情绪波动那么大,丛蕾长了个教训,发誓要活得更加慎重,再也不将今日之事重演。
胸前少了熟悉的束缚,身体松泛下来,丛蕾的心却漂漂浮浮,空落落不着岸,冷千山剪掉她的布,也无情地炸毁了她的安全堡垒。她明知冷千山有多么独断专行,何苦非要去激他?可见冲动是万恶之源,人在被情绪主宰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丛蕾回想起与他那通破天荒的争吵,悔意逐步占据了上风,若是时光回溯,即便有人送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决计不敢叫冷千山去死。攥着几两实力就去挑战他几吨重的权威,不是上赶着送人头么?她这次把冷千山得罪得淋漓尽致,冷千山要是不将她斩尽杀绝,母猪都能学会爬树。
丛蕾陷入无边的懊悔中,座机高亢的铃声响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任由那电话响个不停,一中不允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