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平静的湖面顿时被一粒石子搅动得滔滔两岸潮。
先是一个监考老师注意到这边的异常,疑惑地盯着她们俩,这时另外两位也坐不住了,也把注意力集中在王桃和梁爽身上,并且挪开椅子,迈步走过来,一探究竟。
这一探,她们就像破皮的饺子,露馅了。
“这是什么东西?”老师问梁爽。
“钢笔啊。”梁爽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心不跳。
“交给我看看。”
“一支笔而已,有啥好看的呀。”
电视剧里,一般犯罪高手在面对警察审问的时候,总是能够表现出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强大心理素质,所以梁爽为了打消监考老师的怀疑,主动把犯罪工具呈交了上去,而且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支笔嘛——”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监考老师将那支犯罪嫌疑笔托在手上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像是地球人发现了一个外星生物,恨不能拿个放大镜,照出它的每一寸肌理。
三分钟后,“中山装”得出一个爆炸性结论,他冲着另外两位同事抖抖眉毛说:“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这笔有问题!”
“是么?”
“看看这是啥。”
“中山装”得意地摘下金丝边眼镜,然后将眼镜支架插入钢笔帽里,鼓鼓捣捣,三下五除二就把塞在里面的纸团抠了出来,铺平展开之后,密密麻麻的解题公式如同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我去,这下完蛋了。”
梁爽面如死灰,从天灵盖到脚底板冒出丝丝凉气,像是有一条或几条巨毒无比的眼镜蛇,围绕在身边,张开血盆大口,随时致人于死地。
王桃也彻底傻眼了,几乎到了心胆俱裂的地步,她不敢想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敢想像她和梁爽的悲剧的结局。
很多考生探头探脑,把目光聚集在她们两人身上,或同情,或鄙视,或幸灾乐祸。
王桃诅咒他们都考不上理想的大学。
“保持安静,不许窃窃私语!”
“中山装”老师用严厉的眼神扫了一圈吃瓜群众,然后转向王桃梁爽,居高临下、正气凛然地问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王梁异口同声,垂头丧气。
“大声说出来,你们干了什么?”
“中山装”很讨厌,他用的这招叫做——宜将剩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
“我们作了弊!”承认了罪行,俩小姑娘委屈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狡辩、不抗争,态度还算不错。”
“中山装”别过头去和另位两位监考老师交头接下窃窃私语,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某位领导,十有八九是汇报情况,请求处理意见,终于挂了电话,走向讲台,面对所有考生,用坚定不移、冷酷无比的口气宣布判决书:
“考生梁爽,准考证号XXX,考生王桃,准考证号XXX,高考作弊,性质恶劣!经教育局王主任批示,以及三位监考老师商议后,一致决定,取消两人本次考试的所有科目成绩!”
石破天惊。
考场一片哗然。
“姥姥的,所有科目成绩都作废?”
王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吧?看看周围同学们的强烈反应,她意识到一个叫功亏一篑十年寒窗苦读付诸东流的铁球砸到了自己头上,砸得她头破血流,血流成河。
不过王桃没哭,反而冷笑起来,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痛哭流涕又有何用。命运的车轮已经转动,该怎么转怎么转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咋咋地吧。
梁爽也没哭,内心有个声音一直提醒她,活要活得风风火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无论人生糟糕到何种程度,都不能轻易示弱,都要笑着面对。
于是二人手拉手走出考场,洒脱不羁,面带微笑,就像赌神不会因为一次失误而有失自身的风度。王桃的亲友团还在校门口候着,大热的天,连个遮阳的地方也无,就那么干坐在马路牙子上,不发一语。王雷在三轮车后面铺了个凉席,背靠着车门,百无聊赖地半躺在凉席上,一手提着暖瓶一手拿着一次性水杯,不停地续水,不停地喝。
终于,看见她们出来了,亲友们像见了大明星一样围过来,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桃子,看你脸色很糟糕,是不是考的不理想?”王雷递出一杯凉白开,忍不住问道。
“还好啦——”
王桃心情甚差,不想回答任何问题,无论提问者是谁。
虽然很是口渴,但没有接下哥哥的水,直接翻身跳到车厢里,一屁股坐下,兀自发呆。
梁爽受到王桃不良情绪的感染,也沉默不言,被问得实在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终于解脱了,回家啦——”
王雷明知事情不对头,小妹十有八九考砸了,但也不懂得该怎样安慰她,只好招呼大家快点上车,“走吧走吧,回去吃饭了……”
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