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何避而不谈,难不成她对四叔......
打住,不能胡思乱想,母亲那么贤淑那么美好,不可能是那种人。
这段过往从大伯母口中说出来,酸溜溜的一股醋味儿,人家是她亲叔叔,哪怕关心过度也是情有可原。
老太太阅人无数,比谁都看得明白,她面上不显,一双饱经风霜的老眼依旧精光,不愠不火瞥向崔氏:“老四对谁都好,唯独对他自己不够好,他一人前往京城打拼,还不是想为沈家多挣一份荣耀,有本事你们给孩子说亲都别提老四的名号,沾了他的光就少说些偏不偏心的污糟话。”
沈家在皖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放到尚京就不够格了,特别是老太爷致仕以后,沈二爷又外放多年,只有老四沈恒在朝中为官,时任指挥使,摇身一变成为沈家最出息的人,向来瞧不起这个庶弟的大房也是见风使舵,态度变得比谁都快,一头热地要给沈恒说亲,却不想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沈恒从小养在老太太身边,又是家里的幺子,老太太待他不比亲生儿子差,当年因为老三的事委屈了他,也是她一桩解不开的心结,等她老眼一闭追随老爷子而去,几个兄弟分了家各立门户,只要他有那个本事,他想娶谁就娶谁,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但她在的时候,沈家不能乱。
朱氏瞧见崔氏被老太太冷待,心头得意,面上又识趣道:“母亲说得对,四弟过得好,我们才能好,四弟如今不一样了,娶亲自然是挑京里那些大家闺秀,我们眼皮子浅,认识的人身份也不够,去哪找与四弟品貌相称的在室女,找的不对惹得四弟不快,反倒弄巧成拙。”
这话无疑是在含沙射影,针对崔氏。
崔氏刚被老太太批,又被弟妹挤兑,满腹的憋屈,可好话都被朱氏说了,她一时词穷也只能恨恨看着妯娌,愤懑到想用眼神射死她。
“行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我耳根子清静了,病也好得快,没什么事就各回各屋,我这里不留饭。”
朱氏会看脸色,老太太这是不待见她们了,她见好就收,给老太太行了礼就果断走人。
崔氏却慢慢吞吞欲言又止:“母亲,大姐她可有---”
“你给我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把几个孩子管教好,就是你最大的福分。”
容峥值不值得,容家愿不愿意,没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长女一人就能决定的事。
“可孩子们如今都大了---”
崔氏仍想试试,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顷刻散尽,疾言厉色训斥:“我沈家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亲事,崔氏,你真是越来越糊涂,连个小辈都不如了。”
老太太话说得重,崔氏顿觉万分难堪,神情窘迫,瞧了瞧老太太身旁低着头闷声不响的小姑娘,揪了揪帕子,带着不甘起身离开。
“你会不会觉得祖母对她们太严厉?”
等人都走了,老太太转向低眉顺眼的孙女,缓和了语气问她。
阿妧抬眸看着身躯已经佝偻却像大树般守护着沈家的老人,摇了摇头,绽唇一笑:“祖母对我们严厉,也是为了我们着想,让我们少走弯路。”
老太太一怔,随即将阿妧搂进怀里,感慨道:“你的两个伯母,还不及你这小辈懂事。”
阿妧依旧笑,不谙世事的纯真,又乖又温顺,但这种话,她不能应。
老太太就喜欢阿妧这份乖觉,沉得住气,是个有后福的孩子。
除了大孙女早几年出嫁,其他孙女相差不大,赶趟似的一个个都到了说亲的年岁,老太太心里不是没数,可婚姻大事急不得,想要嫁得好,只能徐徐图之。
老太太轻抚阿妧白嫩手背,忽而闲话般提到:“阿妧,你觉得秦表哥如何?”
秦昇?
阿妧愣了。
为何提他,要提也该是容峥,毕竟他有求娶她的意思,阿妧觉得自己魔怔了,居然把那个梦当回事了。
“有小姑姑的教导,秦表哥自然是好的。”
沈妧心知老太太对秦昇的态度,自己本身也无意于他,脑子里想了想便中规中矩的回。
她的这个回答似乎也让老太太满意,点了点头,拍她手的动作也变慢了下来,唏嘘一声:“做表哥的,总不会差。”
但,也只能是表哥了。
老太太话里的深意,熟知她的人一听就懂,更何况沈妧有梦为警,梦里小姑姑几封家书寄回来,想为秦昇求娶自家侄女,属意三姐姐沈姝,可老太太硬是没有松口。
说来,秦昇只是她们名分上的表哥,并无血缘关系。
小姑姑偷偷跑到南平,先斩后奏,逼得家人不得不同意她嫁给废太子,嫁过去后为了专心专意照顾继子,自己放弃了生育,老太太表面没什么,心里不可能不介怀,只是碍于女婿的特殊身份,不敢表现出来。
可仅此而已,想亲上加亲,是不可能了。
“老夫人,秦家表少爷求见。”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秦昇和容峥都是难得一遇的美男子。
容峥就不提了,长得再好看,有了那个让沈妧心有余悸的梦,即使路上碰到了都得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