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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银川最先意识到陈绯的低气压。这很不像她,明明才打了一场胜仗,赢得既体面又漂亮,按理说这会儿她应该急吼吼地让服务员上酒了。
他偏头问陈绯:“怎么了?”
陈绯没什么好隐瞒宋银川的,她也不喜欢把事情全都自己揣着。于是对他说:“我刚刚,终于见到肖策了。”
她说终于,只有宋银川明白其中深意。他比陈绯更手足无措,一会扬起上身在根本没有外人的包间里张望,一会又半弯了腰打量陈绯的表情,圆咕噜的一双眼里藏着急切和激动,最后却只嗫嚅道:“那……那你就这反应?”
陈绯和他对视,宋银川从她眼里看到星星之火,几乎在一瞬间,就燎作志在必得的熊熊烈焰,他听见陈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自有分寸。”
宋银川吞了口口水。积怨五年,陈绯可能做梦都想着要怎么折腾他呢吧。
肖策这下有得受了。
那厢,李潇已经点完菜,抬头问陈绯:“老板,要酒吗?”
陈绯五指张开:“先上五打雪花。谁如果想喝白的,自己去开。”
尘嚣的正式员工福利待遇比同行业其他工作室要高二十个百分点,但是正式员工人数不多,很多舞蹈老师都是兼职。一半是他们有自己的时间安排,一半是无法通过正式员工考核。
所有的尘嚣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老板,两个特点。
一是暴躁;二是嗜酒。
所以她在工作室成立之初,就定下规矩,要想成为尘嚣的正式员工,除了作为敲门砖的舞技以外,必须酒量过关。红的白的黄的随便,只要能陪她喝过三巡,还不影响第二天上班,就算达标。
陈绯定下这种堪称变态的铁则,反倒吸引了不少自信满满的应聘者,其中不乏抱着试她酒量的心思的。结果来来去去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陈绯酒浪淘沙,就留下来如今场上这么几个。
没人知道陈绯酒量如何,所以都传她深不可测、千杯不倒。只有跟了她多年的宋银川才知道,陈绯是太晓得什么时候收手,她看上去张狂,可很少真正失态。
大喵今晚一心想要表现,酒刚上来,把工作服一脱,一副“扯开膀子就是干”的架势。她张罗着给大家满上,一会儿感恩绯姐栽培,一会儿感谢各位同事照顾,一会儿表忠心说要去分部好好干,变着法地敬酒。
陈绯来者不拒,纯喝酒,喝得浑身发汗,外套一脱,丢还给李潇了。就连肉菜上来,宋银川给她涮好夹进蘸料里,送到跟前了也没挨几筷子。
连李潇都看出来陈绯今晚有心事——她这么个喝法,实在过于生猛了。他有点担心,找机会悄悄跟宋银川说:“你劝着点,这么喝对胃不好。”
宋银川有个公认的外号——陈绯的生活管家。他从来都是以陈绯的健康为第一位的,可今天一反常态,说:“让她喝吧。”
宋银川觉得陈绯能忍到今天,也挺不容易。
当初她在老家变卖房产,除了他和银行卡,基本上什么都没带走。火车票买的S城直达H市,卧铺票卖完了,只剩硬座。绿皮车里坐了十来个小时,下了车以后,一脑袋的泡面味。
两人钻进火车站边上的米线店,一人点了一碗超大份的牛肉米线,吃饱后宋银川才敢问陈绯:“绯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H市啊?”
陈绯一拍筷子,端起盛米线的小锅,把剩下那点汤都喝了,然后才说:“你不明知故问么。”
宋银川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是明知故问。他们活这么大,接触到的人说少不少,但圈子小得可怜,像H市这种大城市,唯一能称得上有关系的也就一个肖策了。
宋银川又说:“可你们都断联系了,手机号也没,怎么找啊?”
陈绯说:“我知道他学校在哪。”顿了顿,又说,“谁告诉你我要找他?他算个屁。”
宋银川不说话了,他其实也觉得依着陈绯的性子,必然是做不出来千里寻夫,巴巴苦盼前男友回头这种戏码的。但肖策肯定是决定性因素,不然为什么陈绯要把工作室开在Z大附近,为什么要起那么个娘们唧唧的名字——尘嚣尘嚣,还真当他不知道是陈和肖的谐音啊。
而后,宋银川也慢慢品出些滋味来,他觉得陈绯确实不想找肖策。不然区区一个大学校园,陈绯什么人找不到?她就在等,等两个人好死不死地碰上。这证明老天也在推波助澜,她才好借着这个由头往下走。
开始那两年,宋银川每每想起,都起鸡皮疙瘩——多可怕啊,陈绯就像个狡猾的猎人,一动不动地端着枪等着。什么时候等到了,她还能振振有词地说,不是我要开枪的,是你自己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后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