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充耳不闻,“容洵是吧,记住了。”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虞九怕她是要遣人回去告状,不由往前爬了几步,“姐,表姐!”
她眼皮都没掀一下。
谁知容洵在后头眼珠子转了转,鬼使神差地跟着喊了声:“公主姐姐,您慢走啊。”
燕潮见背脊一僵,脚下倏地顿住,脸黑了一大半。
待走回院中,秋末才敢咯咯笑出声,“那容家三郎真是个不着调的!”
敛霜叹口气,“贵主,那鱼……”
燕潮见道:“罢了。”她凝视着山门外,“也来不及吃了。”
迎晋陵公主回宫的马车到了。
山门外,停着一列十二驾车马,车身宽大,四面绣金线锦缎包裹。一车五骑鬃毛胜雪的白马驾车,头冠金饰玉琢。禁军着银甲,腰间挂刀佩剑,肃然立于车侧。纵观全朝,也只有晋陵公主当得起这般声势赫奕的相迎。
燕潮见扶着敛霜的手,踩着青石阶梯,缓步而下。
面对如此浩荡之阵势,她依旧气定神闲,步履平缓。凤目轻扫一圈,视线落在一个青色身影上。她眼尾深长微挑,看人时带着浑然天成的高傲与疏离。身周贵气令人不敢逼视。
禁军不由微低下首,心中暗惊晋陵公主名不虚传,果真高贵如神女。
二皇子一身青色公服,镶珠头冠,上缀朱纬,红片金、藤竹丝为之,后缀金花东珠,已在石阶下等候多时。
“阿兄。”燕潮见上前朝他一礼,唇边绽出个淡笑来,与方才在院中训斥虞九时判若两人。
二皇子长相肖其母,眉如峰峦,颌线削瘦。他肃色等候,看见燕潮见,不由缓了面颊,“阿耶说了,选驸马之事可暂缓些时日。”
也就只有晋陵公主能使圣人让步。
只是于燕潮见而言,还远远不够。
“你玩了半月也该知足,阿耶今日命我接你回宫,可不能让阿兄交不了差。”
燕潮见知道这是玩笑话,旋即促狭道:“我今日肯回便是看在阿兄的份上。”
能得圣人隆宠至今,是因她懂得见好便收。若要使圣人打消择驸马的心思,还得徐徐图之。
她华服裙裾翩然一提,上了马车。
一列十二驾华贵车马悠悠自太平观边驶出,随行禁军百人,自御街穿行,马蹄雄浑,所经处人群如潮退之,浩浩荡荡驶入了宫门。
燕潮见端坐车中,透过薄纱丝帛车帷,望向熟悉的碧瓦朱檐,“你可猜猜今日回宫,谁会头一个来见我。”
这个敛霜真猜不出,“……贵主以为?”
“太子。”燕潮见道:“我那个胞弟。”
第一卷 第三章
迎晋陵公主的车马自宫城东南的朱雀门而入,穿过朱墙边的深长夹道,越过阳春亭,入庆怀门,行过宫廊甬道,燕潮见的余光中方才现出一角明安殿的碧绿瓦檐。
她下车,朝随行百人禁军略微颔首,再冲二皇子一礼,轻提红绫金线织绣华裙,率先去拜见燕承屺,她的阿耶。
僵持半月,圣人让了一步,她这个做儿的自然得去服一回软,将圣人的脸面捡起来。
“阿耶。”燕潮见进殿,微垂螓首,向前缓行几步,朝案后那人蹲身行礼。
御书斋内只闻绢书翻页之音,半晌,一只佩青玉扳指的手提起搁在砚台边的紫毫笔蘸墨,却不下笔。
燕潮见缓缓抬头,燕承屺正于案后注视她。
圣人尚才不惑,眼如鹰,眉骨突出,削瘦的下颌略有胡青,不言不语便自有威压自身周而出,震慑得人心底发怵不已。
燕承屺见她看过来,肃色的神情陡然一缓,“半月未见阿耶,嫮儿这是还生阿耶的气呢?”
竟似寻常百姓家对晚归孩儿说的玩笑话。
燕潮见嘴角一弯,利落起身,莲步轻移,越过桌案,执起砚中墨锭为燕承屺磨墨,“嫮儿心里念着阿耶,这不一回宫便来瞧阿耶了?嫮儿看啊,好似是阿耶还在生嫮儿的气。”
她眨眨眼,眸中有光辉流溢,带着几分灵动。
燕潮见难得显露娇憨之态,燕承屺不由张口大笑,拿手点点她,“怪道宫人一批一批败退回来,连容家儿郎都吃了挂落,我儿果真半分不留情,如今连你阿耶都逃不过。”
燕潮见秀眉一颦,佯装生气:“好啊原来是那些宫人回来告了我的状,瞧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