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路过此处,听见亭边桂花树上有猫儿低呐,他便跃上树将它救下。
容洵双眸微掩,冷若寒霜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探究。
还未等他再细看白猫,就闻身后有宫人走动的声响。他旋即将猫儿掩入长衫,几个小宫婢已行至亭边湖畔。
“都一个多时辰了,连根猫毛都没找着。”宫婢抱怨。
“再找找吧,贺公公说了,若能找着猫儿,回头便是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什么大功?”有人低低一笑,“莫非是能去太子殿下身边当值不成?”
旁边的宫婢立即笑骂她:“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话若让公主听着了,指不定怎么收拾你。”
几个宫婢笑作一团。
容洵懒散靠在阑干之上,听着远处宫人说笑,极低地从鼻子里哼了声。
“公主也在找这只白猫啊。”他眸中有寒光涌动。
第一卷 第四章
燕潮见前脚刚把胞弟遣来的人打发走,后脚圣人的赏赐便到了。
车马排满了整条甬道,无外乎是些彩缎锦绸、金玉器玩、胭脂水粉并几车珍稀果馔。
燕潮见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万般隆宠自不必说,就算与太子不亲近,圣人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来宣示她在皇城中的地位——在圣人那里,燕景笙这个准太子可都得往后稍稍。
这些赏赐只不过是圣人暗地里的安抚罢了。
燕潮见瞥着宫人一箱接一箱地往殿内搬那些金银珠宝,内心并不如何动容,甚至还懒洋洋地又往嘴里送了颗沾满糖蒸酥酪的樱桃。
贺福全却像是自己得了赏赐似的,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奴还当贵主这回定惹了圣人不快……”话未说完忙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瞧奴这嘴,奴该死奴该死!”
自己半月不在,皇城里头有些人自然坐不住了,也不怪贺福全惶惶。她问:“太子那只猫儿你找着了?”怎么还有空在这儿杵着?
“这……回贵主的话,还不曾……”贺福全知道这是贵主嫌他话多,一缩肩膀,耸着脑袋小步往后退去,“奴这便去替贵主寻来,奴告退!”脚下悄然无声还健步如飞,像后脑勺长了双眼睛,刹那间便消失在了门后。
燕潮见笑着摇摇头,秋末同贺福全擦肩而过,进来回禀叶贵妃那头遣人送了几匹今年春天新裁的绸帛来。
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燕潮见并不意外,只略微抬头看一眼,不咸不淡道:“收下吧。”
她与二皇子亲近,叶贵妃是二皇子的母妃,自然对她更热络。若换做平常公主或许会礼尚往来,但燕潮见不必,也没人敢让她回礼。
这头搬赏赐的还没完,那头敛霜掀帘子进来禀:“贵主,成安公主来了。”
惦记自己的人还不少,软榻上的燕潮见打了个呵欠:“放她进来。”
片刻,敛霜领着成安步进燕潮见的寝殿,旋即一蹲身,悄声退出去。
成安年约莫十四五岁,身形娇小,水光杏眼,微圆润的颊边透着点粉嫩,很是像燕潮见柜上搁着的瓷娃娃。
她一进来就东张西望打量了殿内好几回,等到敛霜退去,方才老老实实垂下眸,还算端正地行了个礼,“成安见过阿姊。”
燕潮见已从软榻上起身,让宫婢搬了个柚木紫纹凭几在身侧靠着坐下,抬眼道:“怎的,半月不见,倒是同阿姊生分了。”
这话说得成安黯然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藏也藏不住的喜色,她不由蓦地看向燕潮见,又匆忙垂首,声如细蚊:“成安不敢。”
燕潮见身份尊贵,当今圣人膝下有四个公主,她与谁都不算亲近,若要论能在燕潮见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唯有成安公主沾得上边。
她出身低贱,生母是个宫婢,且到最后都没能有个名分。照理说这样的出身别说来见燕潮见,就是想同她说句话恐怕都极难。
这也是时常被宫人私下议论的事——得亏成安有个好娘,她娘还有个好主子。
成安的生母从前是德宁皇后身边的宫婢。
德宁皇后心善,念着主仆旧情,知道成安因其母的缘故在宫中过得艰难,嘱咐过燕潮见要多照拂她。就算如今德宁皇后已不在人世,燕潮见也依旧遵守母命。
其他公主有的,便少不了成安的。其他公主没有的,成安也可以有。
左右于燕潮见而言,这些不过举手之劳。
她不在宫中的这些时日,成安的境遇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