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都和自己一样轻车熟路,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说他蠢,顿了顿,才道:“你爹又不会真打断腿。说说,查到什么了吗?”
白遥对不知感恩的队友翻了个白眼,道:“我托人查了兵部备案,今年从蜀州来的武举考生一共只有两人,于大年与另一人并不相识,是各自抵京。他上报的住处是‘九里街’,没有家人或朋友同住。”
“‘九里街’?”陆暄略有些惊讶,“那不是……‘鬼市’?”
白遥点点头,有些期待地问道:“还去吗?”
说不定可以回去睡觉了。
结果陆暄二话不说,提剑便走。白遥无奈地叹道:“我真命苦。”腿脚却动的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往西而去。
“九里街”位于京西,是贫民聚居之处,不是什么招人待见的地方。也正因如此,一些外来的人选这儿落脚最是方便合适。九里街有数条曲折的小巷子,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也滋生了不少地下交易,到了晚上,这些不安分的人便蠢蠢欲动,活像见不得光的鬼魂。因此,九里街也被人称为“鬼市”,胆子大的,还会来碰碰运气,来买些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陆暄小时候成日在外面玩,混迹街头巷尾,听了不少鬼市的故事。若不是陆炀有先见之明,一看见她过了西边的隋水河就派人抓回来,陆暄或许还能成为鬼市的常客。仔细算来,这九里街她也只成功来过一次,也没遇到什么牛蛇鬼神,反而看见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便把身上带的钱全送了出去。
白遥边走便环顾四周,街旁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有的屋檐掉了一个角,也没人顾得上修。偶尔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也十分昏暗,看着像是价钱低廉的蜡烛。一阵夜风袭来,冷飕飕的,呼呼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回荡,确实有些像鬼魂的哭嚎。
“于大年好歹也是被州官举荐的,”白遥奇道,“怎么会住到这儿?他武艺也算拔尖,若是授个一官半职,举荐之人也少不了好处,不至于连来京住宿的盘缠都给不够……”
“嘘,”陆暄突然听见了些动静,打断道,“左前方,有人声。”
“你又不是属兔子的……”白遥随口道。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到陆暄耳力极佳的原因,便默默地把后半句“耳朵那么好使”咽了回去。
陆暄没在意,专注地看向前面,手握住了剑柄,缓步朝前走去。
人声是从地下传来的,靠近街角的地方,有一个通行的入口。陆暄与白遥对视一眼,便一前一后地下了台阶,脚刚踩在平地上,便有寒光一闪,陆暄忙向后躲闪,拔出归尘剑挡住了对方的武器。白遥也拔出剑来,谨慎地横在面前。
对陆暄出手的是个高瘦如麻杆儿的男人。见来者不是什么软柿子,他便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二人。
“呦,新面孔,”“麻杆儿”道,“说吧,来干什么的?”
他话音刚落,几个高矮胖瘦各异、打扮形形色色的男人纷纷提着武器走上前来,颇有围攻的意味。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来寻一位朋友。”白遥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朋友?”“麻杆儿”一斜眼,“看你这样子,是官家人吧?”
白遥一抖,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顿时叫苦不迭——他今日入宫,家里仆人特意给少爷戴了块玉佩,戴着这玉佩来到九里街,简直是把自己烤熟了,撒上孜然,再往狼群里丢。
“兄弟们,上!”
陆暄立刻一横剑,还未出手,却听见一个声音道:“且慢。”
“麻杆儿”眼睛一亮,语气都变了:“四爷,您怎么来啦!”
☆、夜探鬼市拨迷雾(二)
“四爷……”白遥喃喃道,“居然在这儿碰上四爷?”
陆暄也没料到这一茬,分不清地头蛇来意,只好按兵不动,警惕地看向他。四爷与初见时一样,依然是一袭黑衣,转头的一瞬间,那铁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中闪了一下。他看向陆暄,嘴角竟向上弯了弯,道:“他们是来寻我的。”
“麻杆儿”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忙把手里的刀收到了背后:“哎,是您的朋友啊,失敬失敬!”紧接着,他回头对那帮弟兄们吼道:“都干嘛呢!快!”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流氓们瞬间蔫成了矮冬瓜,一个个手忙脚乱地把兵器藏在身后,对着四爷弯腰的弯腰,作揖的作揖,气氛一下子从剑拔弩张变得喜庆起来,活像大过年的串亲戚。
“二位,随我来。”四爷说罢,便转身朝里走去。他声音有些哑,听得出是刻意压着,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白遥往前一探头,看见了一条幽深的地下走廊,里面的光时明时暗,像是窜动的火苗。他抓了抓陆暄的袖子:“要不我们……”
话未说完,陆暄便抬腿跟了上去。白遥磨了磨牙,在心里把她翻过来倒过去揍了一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陆暄低声道,“这道理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