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捧起一叠中单,雪白的丝麻的质地,散发着清纯的皂角香,尚未上他身,沾染他的气息。
王郎的里衣,出现在她的寝阁里;王郎的人,将要睡到她的床上去。
贰贰的脸颊浮起粉云。
一只手落在她肩头,王郎在身后道:“贰贰,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贰贰点点头,便被他一双臂膀抱起来,路过一排排的婢女,一列列的枝灯,来至珠帘密垂的寝卧处,被他放置于锦褥之上。
王楚的领口微敞,露出麦色的胸膛。不同于一般傅粉少年,他自幼习武,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于马球等激烈对抗运动亦十分热衷,故而有一副极为壮健的体格。
他是这样漂亮,像御厩里最英骏的马。
贰贰忽然对真壹感到抱歉,像是占了她一个大便宜。像王郎这样的男人,可一不可再,可遇不可求。难怪真壹自遭离弃,一蹶不振。
王楚俯身,在贰贰额上一吻,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本意是教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贰贰却被那丝滑的肌肤触感吸引,手自他的胸膛,一直滑到上臂。他的肌肉形状优美而坚实,满蕴着男子阳刚的力量。
王楚忽然捉住她的手,放回她身侧,扯过薄被盖住她,道:“睡吧,明日还须早起。”
说罢,自己也在她身旁偃卧下。
新婚之夜会发生什么事,女官已对贰贰进行过启蒙。王郎并不急色,而是耐心引导她,慢慢熟悉、接受男人的身体,体现了他的教养。
贰贰有真壹的前鉴,不敢轻忽他冷峭的内核,把他的温柔体贴当作理所当然。有些人,习惯以言笑晏晏的方式拒人于千里之外。
杜鹃声里女谋 一
女谋 一
飞天坊。
邢骊与母亲薄姑氏才食过晚饭,忽闻有人叩门。小犬呜呜叫着,先于应门的婢子,窜至门前。
邢骊以为又是母亲的情夫吏部郎何羡之,含怒瞥她一眼。薄姑氏有些赧颜。
小婢在院中通报,“是我们家大娘并两个小郎君。”
薄姑氏讶然,“这么晚了,骐娘来做什么?”
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邢骐已入室来。
她年约二十五六岁,容貌颇类母妹,洁白腴丽,像是出门时着急,只穿着家常衣裳,鬓发有些乱。手中抱着未断乳的次子秋郎。
长子冬郎五岁多,教小婢领到厨下找果子吃去了。
邢家的苍头最后进来,把一个臃肿的包袱放在门旁,叹口气退出,不打扰她们母女私语。
“孃,”邢骐一掠鬓发,语带歉意地笑,“我怕是得搬回来住了。”
薄姑氏总不能说不行,“那就搬回来吧。”
邢骐絮絮解释,“晨起接到书信,吴郎路过湖湘时,染上脚气病,不幸殀殂。朱娘欲退了京中宅子,去河南投奔母兄。我们母子一下子没了落脚地。”
吴郎名孚,是邢骐的丈夫,原任信王缄起居舍人,受信王缄悖逆案牵连,年初流放岭南。除了小妾骐娘,他还有正妻朱氏。
邢骊望着姊姊怀中的幼儿,问:“吴郎只有这两个儿子,朱娘身为嫡母,就不管他们了么?”
邢骐愕然,半晌道:“毕竟不是亲生,就算她肯管,我又怎舍得把孩子交与她?”
邢骊笑了,“那姊姊是打算自己含辛茹苦养孤儿喽?”
邢骐未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娓娓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把竿木重拾起来,回坊里做事。冬郎再长两岁,送他去我们姑丈家学打鼓,那时就有官家粮米吃了。单剩一个秋郎,你们帮忙照看着,也就不算麻烦了。”
邢氏与薄姑氏皆是梨园世家,男女均供职于教坊。邢骐姐妹喉咙不响亮,未从父亲习歌唱,而是从母亲学习竿木。因近来上京贵族爱好歌舞,邢骊新转入右教坊柳枝部做舞伎。
薄姑氏叹口气,“也只好这样了。自从吴郎出事,你们那两个哥哥就时常来吵闹,教我们腾房子。家中没有男人,孤儿寡母太受气了。”
她是续弦。邢父与前妻育有两子,皆是左教坊的名歌者,又擅长蹴鞠,深得太子宠信,小人得志,有空就来寻继母的不是。
邢骐不由得看妹妹,“上次孃不是说何吏郎——”被邢骊一个凌厉的眼风截断了话茬。
薄姑氏道:“她嫌人家老朽。”
邢骊冷哼一声,“且是亲孃用旧了的。”
何羡之从吏部郎位上致仕,在京中有私宅,京郊有别业,丧妻多年,两个女儿均已出嫁,欲寻一个美妾相伴晚年,主意打到了邢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