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提前两节课就出了学校，骑车到了闹市区，手机响了，在他裤兜里震耳欲聋。
他捏了刹车停下，掏出来，是他舅舅打来的，立马就接了：“怎么了？”
贺振国说：“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带点儿卤鸭翅吧，你舅妈忽然说想吃那个，少买点儿，就她一人吃。”
“行，我记住了。”应行下车，边锁车边说：“不过得晚点儿，今天周五。”
“没事儿……”贺振国刚说到这儿，忽然话锋一转：“不对啊，这个点我怎么就听到马路上的车声了，你是不是又提前逃了？”
应行一下把手机给按断了。
杜辉骑着他刚修好的破电动车跟了上来，停下来，在旁边锁车：“今天怎么回事儿啊应总，那小白脸这一整天都给你脸色看呢？”
应行把手机揣兜里：“我怎么刚发现你观察人这么细致呢。”
“我操，他那脸臭一整天了，不知道的以为谁把他怎么着了，跟碰一下就要炸似的。”
“你怕他炸什么，你俩中间隔着我，要炸也是先炸我。”应行收了车钥匙往前走。
杜辉感动地跟上来：“别说了，我爱你。”
“滚。”应行拐了个弯，往街心走了，先去收一笔账。
许亦北跟江航约好了地方就打车过去了，下了车，先发了个消息给刘姨，告诉她今天会晚回去，也没走几步，就到了约好的地方。
江航站在那儿，正在拼命拿手扇着风，一看到他就催：“快啊爷爷，我快热死了，快进去。”
许亦北看了一眼门脸儿，是家游戏厅，跟着他进了厅里，看了一圈儿，很大：“这就是你找的地方？”
“对，我推荐的准没错。”江航挺得意，领着他去前台。
前台后面站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长得很壮，看着就不好惹，江航喊他：“韩哥，老规矩。”
韩哥看看许亦北，笑着问：“带朋友来的？”
江航说：“我哥们儿，散个心，两样老规矩。”
“行。”韩哥转头摸了两张卡出来，还特地夸了句：“你哥们儿很帅啊。”
“那是。”江航拿了卡，推许亦北往里走。
许亦北对游戏机不怎么感兴趣：“还是换个地方得了，没劲儿。”
江航说：“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冒，里头还有呢，走啊。”
许亦北只好跟进去，里头果然还有很大的一块地方，不是外面这种游戏厅，整个一大层平地都是旱冰场，冷气打得十足，一群人穿着轮滑鞋在里头滑来滑去。
江航撞撞他胳膊：“你小时候不是溜旱冰挺厉害的嘛，连我溜都是你教会的。”
许亦北也就小时候玩儿过，最早好像还是跟他爸学的，但是没什么印象了，太久没玩儿了，也不怎么想回忆。
“早八百年的事儿了，现在还不知道溜成什么样了。”他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江航说：“你坐着，我去给你拿双鞋来，一试不就知道了。”
许亦北坐那儿等着，看到都是小孩子在滑，有些大一点儿的能自己滑了，还能带一带小不点儿；还有的是跟着父母来的，一家三口牵着手挺开心。毕竟是暑假，也正常。
他看了两眼就没看了。
江航已经拎着两双轮滑鞋过来了，给他一双：“快穿上，咱俩一起去溜两圈。”
许亦北把鞋上的消毒提示纸给摘了，一边穿一边说：“我给个建议吧，下次我们玩儿点儿成熟的东西行吗？”
江航说：“那不行，成熟的东西玩儿了会进局子的，再说我也没见你对花姑娘有那么大的渴望啊。”
许亦北穿好了，想踹他：“你是傻逼吗？”
江航笑着闪开，推他一把：“爷爷您走好，溜去吧。”
许亦北差点儿没稳住，但是晃了一下就勉强找到感觉了，滑了两步，扶住边上横拦的扶手，回头说：“你可真够孝顺的。”
“你看，这不溜挺好的吗？”江航滑了两步跟上来，心大地笑：“你猜我怎么会挑这儿的？”
许亦北说：“因为我请客。”
“不是，是你说到那俩奸商，我就想起来这地方了。”江航“嘿”一声：“我跟那小平头杜辉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许亦北转了个身，手臂搭在扶手上，忽然目光一顿，说：“你嘴是开过光吧。”
“啊？”江航莫名其妙扭头，跟着就喊了句：“哎哟我操。”
说曹操曹操到，杜辉就在俩人眼里冒出来了，晃着他的小平头，哼着不着调的歌，从横拦外面经过，一下看到了许亦北，顿时歌一停：“操，你居然跟踪我！”
“……”许亦北都懒得理他，还跟踪他，谁会那么闲？脚一蹬，往旁边滑出去几米。
江航又怂包了，还笑着跟他打招呼：“巧啊，我俩过来玩儿的。”
“妈的，我说呢，在这儿碰见。”杜辉小声吐槽。
许亦北忽然想起什么来了，扭头往杜辉身后看，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那人高腿长的身影。
应行一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眼神往这儿一扫，站了下来，看着许亦北。
许亦北也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至少僵持了快半分钟，应行笑了：“这么巧？”
许亦北抿一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他妈的巧。
江航又怂包地跟他打招呼：“巧啊，听说你们都在一个班。”
应行说：“是啊，你们玩儿吧。”说完走了。
杜辉瞅瞅许亦北，跟了过去。
江航凑许亦北身边来：“他这不是也没把你怎么样嘛，还跟你打招呼。”
许亦北说：“我也没说他把我怎么样了。”
“卧槽，我白担心了。”江航说：“其实我以前就听杜辉说过他很多次，据说真挺厉害的。”
“拉倒吧。”许亦北往里看，应行刚才往旱冰场里面去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总不可能这儿也有人欠他债。
里面有个很小的更衣室，杜辉跟到里面，应行正在换工作服，刚掀起那件灰色的长袖衫，腰腹那儿挤出好几块像模像样的肌肉。
他嚷了一句：“操哦，你是不是背着我练腹肌去了？”
“练你妹呢，”应行说：“你每周五别偷懒，带外面那群熊孩子溜够两小时，蹲下起来的，保证你浑身都是肌肉。”
“那他妈的……我还是情愿偷懒。”杜辉往外头看看：“小白脸怎么来了？”
“这你家开的？”应行说：“管真宽，他来消费你还能让韩哥把他推走？”
“你看他脸冷的，还不搭理人。”杜辉不高兴：“你理他干嘛？”
应行说：“跟你说的话全白说了，你是真蠢还是装的？”
“我没装。”杜辉说完反应过来：“操，我也不是真蠢！什么话啊？”
应行说：“他有钱。”
“有钱怎么了？”
应行差点儿没踢他，不耐烦说：“不换赶紧滚，我懒得跟你说了。”
杜辉只好去里面，一边说：“韩哥说了，快高三了，不让咱们再来这儿打零工了，这属于非法雇佣未成年。”
应行说：“那回头去把别人欠的那几笔钱都收了，别拖。”
“唉，应总，不是我说你，你永远在缺钱。”杜辉絮叨。
应行没理他，转头出去了。
许亦北在外面溜了好几圈，没再看到应行出来，也没看见杜辉，倒是看见有不少小朋友进去了。
这里头有卖小吃的，江航去买了一盒章鱼小丸子，又拿两听冰可乐，过来递给他一听：“溜啊，小孩子走了不是地方更敞亮吗？”
许亦北喝了一口可乐说：“溜完这圈儿就走。”
“我猜你也是想走了。”江航自责：“都怪我，明明是我的事儿，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隔阂，一看到他俩你就想走了。”
许亦北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走真是因为那俩人了，改口说：“那再溜两圈儿。”
江航笑了两声，脸上认真了点儿：“说实话啊，你是不是回来待得不顺心啊？”
许亦北没作声，又喝了口可乐，太冰了，一下喉咙，整个人胃里都抽了一下，但是又很痛快，虽然就那么一下。
江航看看他脸：“你要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猜的，毕竟你要是待得舒服，当初就不会被你妈送出去那么远了，还到今天才回来。”
许亦北捏了捏可乐罐儿，还是没作声，很烦躁，脚蹬一下，滑到边上凳子那儿，放下可乐，坐下解鞋带：“算了，不溜了，走吧。”
“啊，又要走了？”江航跟过来：“那行吧。”
俩人在旱冰场里前前后后待了至少也快两个小时，出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许亦北结了账，那个韩哥还跟他说：“下次再来啊。”
下次可不一定来了。许亦北没接茬儿，出去了。
江航扯着身上快湿透的汗衫问他：“你还想去什么地方玩儿不？我再带你去呗。”
许亦北看看天：“算了，就这样吧。”
江航本来是想跟他一起吃个饭的，现在又改了主意：“我看你还是回去吧，多待一待说不定就习惯了，你们家好歹还是别墅，我想住都住不上呢。”
许亦北嘴角牵了一下：“行，我会努力习惯的。”
江航拍一下他肩：“那我走了？”
“嗯。”
江航走了，许亦北也没走，在路边蹲了下来，手往肩上的书包里摸了一下，烟盒里还剩了一颗薄荷糖，拿出来剥了，塞进嘴里。
路灯亮了，马路上人来人往，应该都是急着回家的。
他蹲了好一会儿，感觉腿酸了，打算走了。
对面游戏厅里出来两个人，杜辉推着他的电动车跨上去，先趟上路：“小白脸居然走了，嘿，我就知道他体力不行，玩儿不久。”
应行摸了一把脖子里的汗，甩一下手：“你先走吧，我还得给我舅妈买东西。”
“行，那我走了。”杜辉走了。
许亦北在对面看着杜辉走的，心里骂了句：你他妈才体力不行。
应行手指转着车钥匙走到对面来，站在卖卤鸭翅的店外头说：“十块钱的，打包带走。”
店里“啪啪啪”几刀，麻溜地给他剁好打包，放方便袋里递出来。
应行接了，刚拿手机扫完付款码，头一转，看到了站起来的许亦北。
许亦北腿麻了，在那儿转着小腿，盯着他。
应行也以为他早走了，看他盯着自己，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方便袋，笑了声：“怎么啊，要吃吗？”
“……”许亦北说：“你留着自己吃吧。”
“不吃算了。”应行笑着去电动车那儿，拧了钥匙，坐上去，又看他一眼：“你还不走？”
“我打车走。”许亦北说。
应行点点头，有道理，有钱人还怕走不了吗？他打算走了。
许亦北忽然问：“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应行停一下：“看不出来吗？教小孩子溜旱冰。”
许亦北也猜到了，拨一下肩上的书包说：“你业务挺多啊。”
“还行。”应行刚要走，忽然笑了。
许亦北说：“笑什么？”
应行回头看他：“你憋一天终于肯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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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第6两章，别漏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