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人心里实诚,也有信仰,钞票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流通的纸,厂里一帮奋斗的兄弟、伙伴才是过天的情义。作为厂长的张茂华当机立断,用工厂一年的盈利在这片地上建起家属院,给职工都分了片瓦遮身。他自己的老房子也推倒重建,在这一排盖了几家单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分给厂里的元老人物。
新房区水电全部翻新,自来水落实进家家户户,井已经非常少见。张茂华又在原址上打了口井,可惜能压出的井水已经不多,只够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我来吧。”余暗把瓢放在桶里,走到井边,手捏住细长铁柄,取代了桑絮的工作。
“你也会吗?”桑絮站到一边。
他没回话,但桑絮看了会已经发现余暗的动作很生疏,井水出得更少了。
“你应该捏柄的最后,等手里感觉到底下的重量再往下压,只是动作快没用的。”桑絮按照张婉君教她的方法,指导余暗。
他很聪明,没两下水流就正常了。
“你学得好快。”桑絮是真心夸他,想当初她学了很久才能正经压出水,胳膊都酸了。
“我不会的很多,你以后能多教教我吗?”余暗手上没停,只偏头看她。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会的也很少。”桑絮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虽然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挺凶的,但是今天认识你之后,我发现你也蛮好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我以前没有朋友,所以也不太会和人相处。那天我妈妈出棺,我心情很差,吓到你了,对不起。”
井前的水桶即将溢出水,余暗停下动作,伸手往前拿起桶里的瓢。他舀了水却没有去浇花,只是在桑絮面前站直,低下视线对上比他稍矮的女孩。
她一脸纠结,可能是在想怎么安慰他。
余暗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爸爸妈妈人很好,你的家也很温暖,在这里长大的你就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我很羡慕你。我没有见过我爸爸,妈妈也死了,现在寄人篱下,能吃到一顿丰盛的晚餐都是沾了你的光。”
桑絮看着他,轻易读到了他眼中的难过。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低下头。
“和你说这些你不要觉得为难,也不用想着安慰我,我都习惯了。”
闻言,桑絮赶紧抬头冲他摆手,“没有为难,我只是……”
她神色着急,余暗慢慢笑了起来,“絮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桑絮自然点头。
“絮果儿,”他喊的时候带着浅浅的儿化音,嘶哑的声音不算好听,喊出除了她爸妈之外没人喊过的小名,这令桑絮觉得新奇,又有些激动。
她看见他抬手摸向她的头顶,她闻见他指尖沾着井水泵柄的铁锈味,她感受到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听见他说:
“我想说的,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那就太好了,絮果儿。”
可以想象,一声“絮果儿”,傅小狗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当然,如果不是变声期的话,可能效果更好
05
晚上十点,余暗准时上床睡觉。
在这间傅亦山为他准备的客房里,一切都彰显了对他的迎接。绵软的床,蓬松的被,干净的书桌,崭新的空调,透亮的玻璃窗半开半合,晚风荡来空气里淡淡清新剂的气味。
忙碌的傅亦山能做得这样周全定是用了心,但越是这样整洁得陌生的地方,余暗越睡不踏实。
直到后半夜,傅亦山回了家。余暗闭上眼睛,心里默数正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的脚步声,手在被中握紧了拳。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门口廊灯隔着他的眼皮投射来微弱光线。
清脆的机器按键声,轻缓拉动窗帘的响,脚步最后来到床边,身上的被被人往上提了提,盖在胸口。
然后余暗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门被人关上,房间重归安静。
余暗睁开眼,黑暗中只有空调上亮着的幽暗绿灯。
*
小升初的暑期漫长悠闲,桑絮不爱出门,桑儒就特意找同事的孩子借了初一的课本,带回家给她预习。除了周一、三、五的下午要去上舞蹈班之外,剩下的时间桑絮都是和余暗一起坐在葡萄藤下的阴凉地儿里捧着课本做预习。
原以为舞蹈课会耽误预习进度,余暗一定比她学得快,没曾想她去舞蹈班的当天,余暗就主动和张婉君要求负责接送她。
“其实我自己可以去的。”
夏日艳阳,尽管总挑着树下阴凉处走,桑絮身上这件玫粉色、背后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