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师哥。”她边往里走边喊,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里酒气最重,醉酒的男人正躺在床上。她走进,伸手推他,男人怀中搂抱的相框先落出来。
它面朝上,光明正大接受女人的目光。
照片上,一个穿杏色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树荫下,双手揽抱着一大束盛开的花枝,人比花娇美的面容盛满温柔笑意。
女人认得她,这也是第二次在照片上见到她,张婉君。
伸手要拿开相框,床上的男人在此时睁开眼,手已经先她一步握住玻璃边框。
“师哥,你可算是醒了。”女人弯下腰,脸对着桑儒的脸,近在咫尺,鼻息都盈满酒气。
桑儒往后撤开,皱着眉看她半晌,语气带着分辨意味,“丁怡?”
“师哥记得我呢。”红唇漾开,丁怡痴望他。
*
桑絮最近为了做晚饭都直接在家上晚自习,老师知道她家情况,客气地给她批了一阵子假。
她六点十多分到家,发现桑儒不在。
惶恐在下一秒没由来的漫上心头,拨通了桑儒的手机号后那一阵漫长的等待音加快她的心跳,直到听见电话那端他久违的清醒声音,桑絮这才松了口气。
“絮果,我不回去吃了,在外面遇见一位朋友,等吃过饭就回家。”
“爸爸,在外面就别喝酒了,注意安全。”桑絮嘱咐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挂了电话。
尽管不清楚是谁好心从酗酒中拉了桑儒一把,但只要他能够放下迷醉,愿意走出门去,就一定能慢慢走出丧妻的痛苦。
这在她看来是好的开端,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桑絮拉开门走出屋外,不用顾忌桑儒的晚饭,她就想先把满院枯落的葡萄叶清一清。
冬日天色暗得很早,她打开了门廊下的白炽灯。低瓦数的灯泡透过玻璃蔓延出昏黄暮气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朦胧也细长,还大胆直接地侵入了隔壁的院落。
桑絮顺着影子往那儿看,隔壁也只借光亮起一隅,其他地方仍浸在无边乌暗中,余暗卧室窗口那处,更是夜色最混沌的地方。
她盯着看了会,走到墙边拿笤帚扫地。
院子里的枯枝落叶被她归成两小堆,正要往垃圾桶里清时,一阵风来又吹散不少。
她也不恼,站在旁边等风静止,然后继续。
终于把落叶清得差不多了,她把它们倒入一个大塑料袋里,系好,准备扔去家属院的垃圾车里。
半路遇见了正往回走的余暗。
桑絮先停下脚,在路灯下看他越走越近。
“没上自习吗?”桑絮问。
余暗看向她手里的袋子,“嗯。”
“请假了?你怎么了吗?”她说话时看他的脸,他也抬起眼看她。
“没事。”余暗说完便越过她。
他的眼神始终平静,没有情绪。
这样的敷衍和寡言对别人而言就是平日余暗的状态,但对桑絮来说是陌生的。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桑絮从怔愣中转头,再看他已经走到自家门口,伸手推门,他的身影进到里面去,融入黑暗中。
连个背影都没给她留。
23
自那天外出后,桑絮发现桑儒仿若迅速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他刮干净了唇周胡茬,穿回西裤衬衫,由于熨烫过于生疏,胸前纽扣和裤脚附近总有些细微的褶,但看起来也是板正整洁,大致看来不比从前差。他不再喝酒,家里空的满的酒瓶被一齐清扫出门,空气随之清新许多。他努力周正自我,更在细节上学了张婉君的模样,以至厨房窗口不时飘出些柴米油盐搅在一起算不得可口的味道。
从前,张婉君一句“君子远庖厨”,他便被偏爱好几十年,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而今时不同往日,尽管年纪愈大愈发笨手笨脚,也改变不了一切都要从头学起的现实。
爱人曾为爱筑起安乐窝,现如今更像是能消磨人基本生存技能的华丽牢笼。
笼子一散,鸟兽无依。
桑絮知道,他也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面前这盘油煎蛋和她最初学做饭那几日一样,用筷子夹起会发现一面缓缓流出金黄蛋液、一面蛋白都焦得卷起棕色边沿。
桑絮低头咬了一口,带腥的微凉蛋液裹着糊味粘上舌头。
身后传来桑儒的脚步声,她一口吞下整片煎蛋。
“吃慢点。”桑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