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不过是小毛病,已经遣人去叫大夫,赵叶璧身边也有人照顾了,吕辛荣负手回头看了门内一眼,觉得自己再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今年秋天,西边的黎夷之国遭了百年难遇的大旱,颗粒无收,自那时起便不断出兵侵扰熘国边境。边境百姓手无寸铁,屡屡被黎夷饿狼般的军队洗劫一空,苦不堪言。
吕辛荣带着兵速战速决,这一战打得轻松,却在回程途中遭自己人阴手才负伤,沿途驻在梧州府。
梧州知府如蒙大恩,急忙让出自己的别院给他养伤。
他在床上连躺数日,倒是那顾万林手快,连风声都没漏一点,就给他娶了个夫人回来,看来趁着他受伤这段时间,顾万林还做了不少事。
吕辛荣眯起长眼,脸色沉了几分,挥一挥袖子,大步踏出,朝着军中去了。
这一去,便少不了和梧州府官僚、厢兵将领相见寒暄,他回来时已夜色深沉。
想来那丫头应该退烧醒来了吧。
吕辛荣推开房门,守在云床边上的婢女本有些瞌睡,闻声一抬头,立刻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让到一边去。
他走上前去,见重重叠叠的红色幔子后,小小的人儿安静地躺在被窝里,脸色还是很白,细长的柳眉微微锁起,呼吸也不是很平稳,像正在做什么噩梦。
吕辛荣神色有些不好,他抬起眼去看一边的婢女。
“怎么回事?”
婢女素来听闻将军恶名昭彰,一个不痛快就砍人脑袋,如今自己打瞌睡被逮住,又听他语气不善,便身子颤抖如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只是打了个盹……”
话还没听完,吕辛荣蹙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是问你她为何还没醒。”
☆、03.吃药
婢女双肩抖得厉害,伏在地上等候发落,却未等来处罚,微微一愣,如蒙大赦般重重磕了两下头。
“夫人她……”婢女抬起头来看着床上昏沉着的赵叶璧,眼中带着担忧的神色。
“宋大夫说夫人应是总吃不饱饭营养不足,身体底子很弱,一着凉就容易发烧。”婢女叹了口气,想起给夫人换衣裳时摸到她的手腕,瘦得只一层软肉裹在骨头上,比知府家里的丫鬟还不如,就觉得心疼不已。
一听到因为总吃不饱饭闹得体质弱,吕辛荣脸拉得很长,神色不虞。
“还烧吗?”
他撩起长袍坐在床边,伸出大手将手背贴在赵叶璧额头上。
还有点热,但没早上那么烫了。
婢女连忙又道:“中间夫人醒来过一会,喂了药才睡下发汗的。”
“用最滋补的药,好生伺候照料。”吕辛荣说罢,挥挥手遣她退下。
夜深露重,冬夜的风吹得嘶鸣。
梧州地处西南,气候湿润。吕辛荣身上袍子沾染的寒湿之气被屋内带着中药苦味的暖热烘干,他凝视着睡得时不时哼唧两下的赵叶璧,陷入沉思。
这小丫头也太娇气了吧,睡了一夜地板便发烧了,吃上药躺了一整天都没有好。他接触的都是军营将士,几乎从未和女人亲近过。
女人都是这么娇气的么。
平日里他带的兵轻伤不下阵,若是发个烧就敢哼哼唧唧一天,非要被他一记窝心脚踹翻在地。
这时,赵叶璧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正将一张脸儿对着他。
吕辛荣的视线落在赵叶璧苍白的唇上,她如今是他拜了堂的夫人,等她病养好了,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若是不愿意就放她回家。
毕竟,冲喜实非他本意。
今日他已将擅自妄为的顾万林打了军棍惩戒,自己虽然在战场上嗜杀成性,却也不是□□掳掠之徒,做不出用银子强买强卖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浮现起赵叶璧苦着一张小圆脸,两只手哆哆嗦嗦捧着小空碗,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犹如摇尾乞食的奶狗儿。
胸口一滞,吕辛荣皱起眉头,想到婢女说她总吃不饱饭,又想起那日抱起她时又轻又软的手感,难怪昨晚盯着几块破点心吃个不停。
只是他长得就那么凶神恶煞吗,赵叶璧每回看见自己都瑟瑟发抖。
吕辛荣侧过头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心中有些烦躁。
他也拎起被子就地打了个地铺,躺下后平视悬梁,有些睡不着。
胸口处伤口抽痛起来,如果不是他曾学过一门南疆秘术可屏蔽心脉,这正中心口的一箭怕是还真要他命了。
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吕辛荣脸色阴沉下来,狭长的凤眸中深潭般望不到底。
后半夜赵叶璧睡得极好,梦里一片鸟语花香,小娘恬静温柔地摇着团扇,一边儿笑着一边招她去,还摸着她的脸说着什么越长越像“那个人”……
阳光熹微,顺着纸糊的窗透进来。
赵叶璧揉着眼睛醒来时,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和小娘住在城郊草堂里。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