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科幻小说 > 重建案发现场 > 第二章:碎颅公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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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桂芳躺在白炽灯下,白花花的身体看起来很刺眼。

    冯彤取出肛温计,看了看说道:“结合天气和死者体质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

    她皱了皱眉,又按压了一下尸体膝盖上的尸斑,表情有些迟疑。

    “遇到问题了?”老马试探性地询问道。

    “是的。”冯彤没有否认,“尸僵状态产生,角膜轻度浑浊,死者的死亡时间绝对没有超过12个小时。本来死亡后的十小时内每小时尸体降温1度,十小时后每小时5度,因为温度太低,所以十小时后按每小时下降1度来算,结合尸温来看,尸体体温下降了11摄氏度,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应该在11小时之前,但是……”

    她指着尸斑说道:“尸斑按压可退色,这一般是死亡6~8个小时的尸体现象,从尸斑看,死亡时间再迟也应该在8小时以内。”

    “时间对不上。”老马皱起了眉,“误差太大了。”

    她若有所思道:“我再看看胃内容物。”

    经过面部等常规检查,冯彤推着尸体呈侧卧位,老马注意到在翻面过程中尸体的脖子有些不对劲,形状格外别扭,仅肉眼观就有明显的骨折痕迹,甚至有不少骨茬刺穿了皮肤,原本还以为尸体脖子和衣物上的血迹来自枕骨上方的挫裂创,现在看来,估计是由脖颈本身的出血侵染所致。

    冯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轻轻揣摩了一下尸体的脖颈,没有说话。

    打量完尸体背部之后,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甚至因为死亡时呈俯卧位,尸体背部就连尸斑都没有,但右肩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苍白区,冯彤反复用酒精擦拭,观察半晌说道:“应该是凶手控制死者时留下的软组织挫伤。”

    小钱赶紧拍照。

    之后,冯彤在沈潮的协助下掰开尸体的双腿。

    她观察了一阵,然后用棉签在尸体下体擦拭了一番,“会阴部有明显生前损伤,死者在死亡前进行过性行为。”

    老马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性侵犯?”

    “不确定,内没有留下精斑。”冯彤举起棉签向他示意到,“应该使用了避孕套。”

    “那死者腿上的不是精斑?”老马大吃一惊。

    冯彤摇头,“预实验阳性,确认实验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就经验来看,我估计这不是精斑,应该是死者的分泌物或者尿液。”

    他隐约感觉到冯彤的预感没有错,但还是慢慢说道:“等结果出来再下定论吧……”

    她将棉签收入物证袋,准备划开尸体的胸膛,却忽然停住了动作,“等等!这有东西!”

    老马连忙凑过去,他在冯彤的指引下发现了死者右胸上的一小块黑色污渍,冯彤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把污渍擦拭了一下,“得赶紧送检。”

    小钱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了一张照片,“要不是这块污渍看起来已经被擦蹭过了,不然说不定还能刷出指纹来。”

    人体皮肤光滑,确实是指纹的不错载体,但指纹的保存也相当脆弱,一旦经过擦蹭,残缺的指纹很难具有辨识度,不过一旦通过微量检验,自然而然就可以比对出这黑色污渍是什么,从而对犯罪嫌疑人的确定起到积极效果。在刑事案件中,微量物证一般不属于直接证据,无法对嫌犯定罪,但也可以为案件的侦破提供线索,证实案情的客观存在,为诉讼服务。

    冯彤举起了解剖刀划下y字型切口,继续开始解剖,划开尸体胸腔之后,整个解剖室顿时被尸体腔内特有的臭气充斥,沈潮反应很大,直接扭头开始干呕,老马不悦道:“这点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刑警?别给我吐地上,出去!”

    沈潮干呕几声,双眼溢满了泪水,但还是摇摇头开口道:“受得了受得了……”

    说完之后,她又打开了尸体的胃,“胃内容物全部排空,只有……”冯彤用勺子从尸体胃内舀出了白色的食糜,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一番,看着筛子上残留的红色果皮和几点黄色,“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大部分食糜已经进入大肠,按理说死亡时间在饭后2~4小时,但死者的胃小弯有溃疡,消化能力不怎么好,所以保守推测在饭后5个小时左右遇害。”

    老马看了看解剖室的挂钟,开始推算时间,“正常人一般六点吃饭,往后五个小时,应该是昨晚十一点,现在是早上十点,尸温时间推算也是昨晚十一点,这两个对得上!”

    “把时间放宽一点。”冯彤说道:“往前后拉半个小时。”

    他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沈潮,说道:“去,给初查的同志说说具体死亡时间,让他们缩小排查范围。”

    沈潮听见让他出去,感激地看了老马一眼,转身跑出了解剖室。

    冯彤头都没抬,又打开了尸体的颈部,不出片刻,她抬起头道:“颈部多段脊椎骨折,但皮表击打痕迹不重复,且部分组织损伤已经没有了生活反应,你看着这里……”她指着一处骨茬刺破的皮损,“正常情况下如果出现皮损会产生生活反应,所以皮损处组织会收缩挤压伤口,有效减少机体出血,但这处伤口没有任何收缩反应,这证明骨茬刺破颈部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亡。”

    老马点了点头。

    冯彤继续说道:“皮表破损严重,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第一次导致大多数椎骨破裂的伤是钝器伤,之后颈部二次受创,部分椎骨折产生的大骨茬刺穿椎动静脉时直接刺破了后颈的皮肤,所以多处刺穿伤均没有生活反应,死者系死亡之后产生出血。大出血之后,尸斑形成缓慢,才会和推断的时间对不上。”

    他问道:“死后还能大出血到尸斑淡化?”

    “会的,毕竟是椎动静脉多处同时破裂,按理说血已经放光了,不过毕竟是死后出血,所以即便是这么大剂量的出血,但还有一部分毛细血管之中的血流残留在组织之中。”她翻开颈部的皮肤肌肉层,“你看这里,切面的组织是深红色,并不是彻底失血之后的粉红色,出血量巨大,所以对体表尸斑形成造成了误差。”

    冯彤惋惜道:“死者头底本来应该有一个血泊的,估计是因为第一蹲位水流不止,血迹被冲掉了,不然在现场我就能把更贴切的死亡时间估算出来。”

    老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小姑娘学得很精啊。”

    冯彤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恭维,目光又落在了尸体的头颅,“我再开颅看一下。”

    他站在一旁,看着给尸体剃发的冯彤,被剃去头发的颅骨暴露在空气中,变形严重,但后脑至脖子上却没有太多血迹,当冯彤剃下死者后脑的头发时,老马忽然弯下腰看着那些头发,甚至用手指捻了捻发根,“这头发根上可没有血啊……”

    冯彤手上动作不停,回答道:“发尖上有。”

    老马没有再发问,他看着冯彤利落的动作,逐渐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画面又闪回了案发现场。

    昏黄的灯光之下,地面足迹纷乱,第一蹲位的水流声很大。

    哗啦。

    厕内手纸堆在地面上,空气中散发出排泄物特有的臭气,但其中,还有卫生巾上干涸经血的腥气……不,空气中不止这一股血腥味,在公厕深处,还有一股更为剧烈的腥气,那股腥气潮湿又燥热,和寒冷的冬夜格格不入。

    缓缓往前走去,停在最后一个蹲位前。

    俯卧位的女尸蜷缩着,三面矮墙血迹斑斑,现场触目惊心,他看着女尸,轻轻对她说道。

    告诉我。

    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嗡嗡嗡。

    回忆在电锯开颅声中戛然而止,没过多久,冯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死因找到了!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

    本起案件死者虽然颅骨有开放性伤口,但为了观察整个大脑形态,所以还是需要开颅。

    老马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尸检居然是如此迅速,完全不输给在任多年的老法医。

    冯彤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紧接着说道:“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合并颅骨骨折和脑皮质挫伤,整个大脑表面弥散性出血,这就是死因,错不了!”她拿起卸下来的头盖骨说道:“顶骨粉碎性骨折,而且多次受创,致伤物也不一样。”

    “可以辨别有哪些致伤物吗?”

    “可以,你看,死者的枕骨这一处击打痕迹比较清晰,完全没有被冠状缝附近骨折波及,这是一个圆形凹陷性骨折,可以让痕检科根据这个痕迹确定一下凶器,而且……”冯彤端详一番,继续说道:“这一出击打痕迹的断层可以看到一些粘连的黑色污渍,和凝固的血液不一样,”

    小钱凑上来拍照。

    冯彤放下头盖骨,“还有一个凶器,那就是墙壁了。”

    她模拟到,“凶手应该是把死者的躯干控制住,用她的头部去撞墙,当她死去之后凶手没有察觉,还在继续施暴,死者在被反复撞墙的时候导致颈部大骨茬刺破颈部,这时候凶手才放下了她……”

    老马看了看尸体右肩的苍白区,再次闭上眼睛,那公共厕所内特有的腥气再一次涌进他的鼻腔,他感觉到自己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

    在小钱拍照记录之后,尸检已经临近尾声。老马先一步出了解剖室,这时,痕检部门的报告也交了上来,初期摸排反馈来的结果很不理想,死者范桂芳经营麻将馆,家境不错,丈夫何建是个体力劳动者,是范家的上门女婿。两人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街坊邻里证实范桂芳私生活混乱,作风不正,且环形楼内人员流动性极大,侦查无异于海底捞针。

    这样一个人际关系复杂的麻将馆老板娘,要从何查起?

    老马反复观看现场照片,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之后叫上了沈潮。

    从法医解剖室出来之后,沈潮脸色好了很多,见到他立马改口叫了声马哥,老马这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真有眼力劲儿……行了,我们得再去现场一次。”

    一听不用去法医解剖室,沈潮那是一百个情愿,还主动充当了司机。

    一般而言,当案件现场勘验完毕,警局就会联系相关负责人清理现场,但这次因为案件的特殊性,所以经过讨论,局子里决定暂不结束勘验。回到了现场,一位看守的民警尽职尽责守在门口,零零星星几个围观群众在警戒带外溜达着。

    一个跻着拖鞋的光头男人嗬嗬嗓子,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顺便把自己沾满黑色污渍的双手在斑驳的裤子上蹭了蹭,这才向着民警开口道:“啥时候结束啊,厕所不让上,我们要跑好远啊!”

    民警有点看不惯他的混混样,翻了个白眼道:“死了人的厕所你也敢上?”

    旁边一个体型肥胖的妇女调侃道:“警察同志,别说厕所,那个死的女人他都上过,哈哈……”

    光头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老娘们!放狗屁!”

    刚走近的老马一听,感觉有情况,便插话道:“你和范桂芳有关系?”

    光头男人扭头瞥了老马身上的警装一眼,“警察同志你可不能抓我啊,范桂芳就是个破鞋,我们这楼里头哪个和她没有一腿。”

    胖妇女压根没看老马,她的视线移到了沈潮身上,扭动了一下肥硕的身材,拨弄拨弄自己的头发,含情脉脉地说道:“好俊的小伙子哦,你有啥问题尽管问我,姐姐一定告诉你!”

    沈潮刚好起来的脸色立马苍白了回去,守在门口的民警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老马也想笑,但是看着沈潮苍白的脸色,还是开口解围道:“行了大姐,我叫你一声大姐还差不多,别欺负小伙子了,有什么情况,跟我说说也行。”

    胖妇女瞥了他一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但碍于他身上的警服,再加上沈潮就站在一旁,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道:“范桂芳那个人要不得啊,和人家上床都不挑的,给钱就行,那咋能不出事啊。”她说完,又含情脉脉地看了看沈潮,“要是这小伙子要睡我,我也不挑,别人可不行……”

    周围的围观群众跟着笑了起来。

    沈潮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想也知道,论谁被调戏了脸色都不会有多好。

    老马皱了皱眉,对那胖妇女吓唬道:“调戏警察?这可是寻衅滋事啊,你是想要去局子里待几天?”

    胖妇女撇撇嘴,“我说警察同志,你看看你,开个玩笑都开不起,真没劲……”说完便再瞥了沈潮一眼,一扭一扭地离开了厕所现场,那光头男人看了公厕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老马看着走远的胖妇女,啧啧几声,“年龄都大到可以做别人的妈了,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可不是嘛。”那位看守民警摇摇头,“马队你是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人都彪得很,我从早上看守到现在可是被糟蹋狠了。”

    老马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寒暄几句,他和沈潮又穿上鞋套走进了现场。

    第二次出勘现场,整个公厕的味道已经比第一次强了很多,最后一个蹲位没了尸体,但墙上的血迹还在,大灯已经撤了,昏黄的灯光之下,那些血迹呈现出黑色,密密麻麻遍布墙面。

    第一蹲位的冲水阀头损毁严重,淅沥沥的水流从做为便坑的水槽里缓缓流过。

    最后一个蹲位的便坑里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迹,但还有星星点点的粪便,老马皱了皱眉,又分别去前方四个坑位查看一番,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第二个便坑里被冲得差不多的粪便,头顶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阴森的女声。

    “找到什么了?”

    虽说老马胆子不小,重案也办过几件,饶是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吓得他差点没趴下,抬头一看,一个短发女孩正站在第一个坑位越过矮墙看他,没一会整个人又矮了下去,估计是刚才踮着脚。

    “新来的?”他直起了腰。

    “马队,我是冯彤。”

    那女孩走下了第一坑位,她已经换下了防护服,穿着警装,短发,鹅蛋脸,老马拍了拍胸口,“你这小姑娘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跑到这来干什么?”

    冯彤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就弯了起来,小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招招手和老马打了个招呼,她开口道:“有点想不通的地方,我一时半会也没法整理出颅骨的受伤过程,所以来现场看看……您呢?”

    “来的时候遇到了个光头男人,我感觉他挺可疑的。”老马答非所问道。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忽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老马顾不得和他们说话,径直走到了最后一个蹲位。

    三面墙体血迹斑斑,坑位有两面是公厕本身的墙,只有靠厕所门的那面是砌在水槽之上的矮墙,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血迹,闭上眼睛开始思索。他站在水槽下,面朝有接触状血迹的墙面,侧头看了看右手边的矮墙。

    矮墙上飞溅的血点很多,但相比其它两面墙,血迹真的算得上零星,他看着矮墙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微微退后几步,再一打量,顿时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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