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又极黑,前方虽有侍从照着手电筒,但光线朦朦胧胧,总是昏暗的。
棠枝又总有种自己会随时滚下楼梯之感,因此只是扶着扶手,慢慢挪着步子。
心上秋·叁
赫连钺本已走远,见棠枝还未下来,遂折上去寻她。
“乖,把手给我。”他面对慌张无助的她,伸出右手,“真摔了,也有我给你当肉垫子。”
她犹犹豫豫,却还是伸出手,搭在他手心。他翻手一握,将她攥紧,领着她慢慢下楼。
古塔幽静,砖木散发着历史的厚重气息,他们踩着吱吱轻颤的木梯,一前一后走着。
他指腹滚热,带着密密薄茧,锢得棠枝咬唇。可她宁愿被他这样握着,疼疼的,也不愿一个人走这陡峭可怖的路。
还剩最后两节台阶时,赫连钺干脆转身,右手环住她腰,将她整个人抱了下来。
“好啦,安全着陆。”赫连钺凝着棠枝涨红的脸蛋,右手依旧不舍地搭在她腰上。
棠枝抬头,猝不及防跌进了他含笑的眼眸。
她想,赫连钺一定是在笑话自己。
她整个人往左歪了歪,避开他右手,便往塔外走去。
天色昏暝,他们没有回城,而是来到郊外的探花府,准备在此过夜。
进府后,棠枝立在正堂,对着一张自画像瞧上许久。赫连钺也走过来,同她一道看。
棠枝自言自语小声嘟囔,“都说探花郎长得好看,怎这画上的人又老又丑?”
一旁的赫连钺研究半天,认真道,“可能那届皇帝就好这口。”
棠枝很认可地朝他点点头。
探花郎的后人去了国外,临走前将祖宅孝敬给赫连震。然而赫连府的人,却从未来住过,因此一切皆是原来模样。
侍从官来请他们用晚餐,菜色是十分的简单,几个负责看院子的丫鬟,一盘盘端上来。
赫连钺给棠枝挖了一汤匙响油鳝丝,紧接着是栗子烧鸡,秋葵炒蛋,嫩香藕片……
每道菜的第一口,赫连钺都给她夹了过去。最后又给她拨了半碗洋芋火腿青豆饭。
“本预备今晚回城的,这里并没有做准备。”他将小碗放在棠枝面前,“要是吃不惯,我让他们回城叫厨子去。”
棠枝咽下脆脆的藕片,道,“这样就很好。”
她不知赫连钺是不是对每位姑娘都这般殷勤,只是莫名对这份示好有些排斥。
毕竟男人变心是如此之快,与其等红颜凋零,惹他厌弃。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彼此保持距离。
不付出真心,便不会受到伤害,更不会在乎他今后要娶多少房姨太太。
相敬如宾,是她理想中的夫妻关系。
夜色苍茫,老宅的房梁很高,这让棠枝觉得十分压迫。她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强入睡。
梦里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头,穿着绯红官服,手里套根银链,对着棠枝不住冷笑,“我辛苦考取功名,考了二十二次,方才高中。你个小丫头居然敢说我配不上探花郎。我现在就要抓你回地府,让阎王老爷来评评理。”
老头说着,就将银链条向棠枝一甩。棠枝拼命惊叫闪躲,早已吓得浑身冷汗。
“棠枝……”
她被赫连钺的呼声唤醒,才发现自己梦魇了,遂心有余悸地大口匀气。
“没事,我在这呢。”赫连钺轻拍她背,柔声哄着,“棠枝乖,棠枝不怕。”
心上秋·肆
棠枝转眸望向赫连钺,见他还好端端的,便觉这探花郎重男轻女,明明赫连钺亦有份嘲弄他。
又或者……探花郎上半夜来寻她,下半夜再去找赫连钺?
“那个。”棠枝于心不忍,善意提醒道,“你待会要是梦到一个手里拿链条的老头,可千万别害怕,就是这府里的探花郎来找我们寻仇的。”
“为什么要找我们寻仇?”赫连钺唇角噙着淡笑,很有兴致地追问。
“这个嘛……”棠枝想了会,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说他丑。”
赫连钺忍住笑意,很想逗弄她两句,但见她很快又熟睡过去,便替她掖好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守着她。
倒不怕探花郎真来寻仇,只是担心她再梦魇时,自己睡死,不能立刻唤醒她。
棠枝终是睡不安稳,醒来时,天仍是暗的。
“还想睡吗?”赫连钺低声问。
她见他眼眸泛红,一脸憔悴,不由微微蹙眉,难不成他是被吓得一夜未睡?
胆那么小,怎么领兵打仗?估计平日没少被他父亲兄长责骂。
棠枝摇头,表示想起床。恰好屋内有冷热水管子,他们便在屋里洗漱,并未惊动旁人。
“我们溜到大街上玩。”赫连钺牵着她手,轻轻推开房门。
侍卫料想他们不会起那么早,因此都窝在侍从室打盹。
赫连钺牵着棠枝,悄悄从一极隐蔽的后门溜了出去。
“你怎知这有个门?”棠枝不解地问。
明明这男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