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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千澄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
论起来,她与沈放唯一一次算得上交谈的对话,便是去岁的那一场选秀。
参选的秀女从各地而来,齐聚丹凤门前,衣香鬓影,燕环肥瘦,看得人眼花缭乱。
经宦官们几番筛选,留下来的秀女不过百人,新秀们住在储秀宫,由姑姑嬷嬷教导一番礼仪后,便被领去大殿前,由皇帝撂牌子。
秀女们十二人一队,规规矩矩站着,听左上首太监一个一个唱名字。
朝阳殿内,方过弱冠之年的少年帝王,一袭红色衮服,踩着银靴,恹恹提不起性子,姿态悠闲地坐在龙纹宝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边宦官交谈。
牌子撂了一个又一个,从始至终,那人头都没抬一下,只垂首把玩着手上那柄高丽进贡来的描金折扇。
唱名的公公喊了一上午,嗓子有点发紧。到晌午时,那冒烟的喉咙里发出的语调变了样,细弱好似蝇声。
沈放眉头一皱,眼底兴起波澜,不耐烦地垂眸看去。
那公公嘴巴一紧,跪下磕头:“万岁爷爷。”
沈放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行了,滚下去吧。”
接着,他便抬起头,与那一队秀女中悄悄看他的姜千澄,四目相对上了。
她抿紧唇,飞快地低下眸子,脸颊升起一抹被捉到而漾开的红晕,指尖微微蜷起。
沈放接过宫人递来的名册,修长的指尖划过名贵的绢纸,声音懒洋洋的:“怎么不继续唱名了?”
唱?怎么唱?方才那公公,可不是万岁爷爷叫滚下去的吗?
但万岁爷发话了,还能不唱吗?
好巧不巧,按顺序下一个被叫到名字、该撂牌子的,便是姜千澄。
于是沈放挑眉,目光直直地朝她望来,似乎是在等着她自己开口。
漫长的沉默,唯有秋日里时短时长的蝉鸣声。
姜千澄被那道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一下提到嗓子尖,也是后来才明白,那是上位者无形之中的威压,叫人看着他,就忍不住心生畏惧。
半晌,她上前一步,压低身体,款款行礼。
风吹动裙摆如涟漪,姿态袅娜似弱柳扶风。
“广陵郡郡守之女,姜千澄。”
那声音带着些许不可抑的颤抖,从她那嫣红的唇瓣里发出来,却属实是娇滴滴、软绵绵。
沈放轻笑一声。
姜千澄咬紧唇瓣,几乎瞬间料定自己将被撂牌子的下场。
可谁想下一瞬,少年帝王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一双漆黑清彻的长眸灿如星辰,手撑起一边额头,玩味似地,慢悠悠道:“叫姜千澄?”
姜千澄还未来得及作答复,又听上头人道:“那你想不想我留你的牌子呢?”
2.第2章 哄骗 “朕会好好待你的。”……
当时她是怎么回的?
飞雪茫茫,落在伞面上,发出“滴答”声,轿撵忽然停了下来。
荣福弯腰:“姜美人,养心殿到了。”
姜千澄回过神来,眼前风雪呼啸,黑夜看不到尽头。
她手搭在荣富肩膀上,自轿上下来。
殿内烧了地龙,才跨进门,热气儿便把衣服上雪粒给烘化了。
荣福领她进了暖阁,替她倒一杯姜茶,笑道:“姜美人先在这处安寝吧,陛下受了伤,正在别间上药包扎,等好了,自然会来找您。”
姜千澄疑惑地抬头:“公公所言,陛下受伤了?”
荣福点点头,贴过来,用手比划道:“您是没瞧见,陛下的左肩到右胸口上面,有好长一道血口,像是被野兽给抓出来的!奴才瞧着怪瘆人的!”
姜千澄还欲再问,荣福已弯腰告礼,退了出去。
门口进来两个宫女,道:“姜美人,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她们垂头不语,动作娴熟,轻轻地抽下姜千澄腰上裙带,一件件繁缛的衣衫落地,灯烛火光摇动,露出她玉润光滑的肩头。
两侧宫人轻轻挑起床幔,姜千澄赤足踏在水磨砖地上,往木梨雕花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