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幅皮囊下所怀技能,机动性差、不知闪避、不懂迂回,没一会儿就被陆淼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沈妄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勉强算得上英气逼人的脸此刻肿得像猪头。
孙乐眠正在思考沈妄翻脸不认人的怪异症状从何而来,陆淼却似乎已经有了头绪,揍人的同时一语道破此间玄机:“前几年苗疆五仙教内出了一个十恶不赦之徒,盖因他在一次炼制蛊虫的试验中,将原本只能种在尸体上的尸蛊种在活人身上,想借此研发一种能驱使世间万物的蛊毒。”
他朗朗道来,不仅是说给操纵沈妄的人听的,也是说给孙乐眠听的。
“然而驱使世间万物的蛊毒哪是那么容易发明的?飞鸟虫兽、游鱼巨鲲,但凡生灵,自有一套在天地间生存的法则,何须受控于人?”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语调不高不低,空灵得很,就像一阵自由的风,自远域吹来,带来了荒漠戈壁的砂砾,也带来了浩瀚的星月,不休不止的杀伐被温柔的细沙明月覆盖,随着他的声音,似乎能窥见夜空下一个个极其自在的魂灵。
然而孙乐眠知道,沙漠里的西域人并不如何友善,尤其是明教和一些藩帮部落,否则十七年前的枫华谷之战就不会发生了,她也不会与母亲在大火纷飞中天人永隔。
话说至一半,陆淼似乎察觉到孙乐眠情绪低落,不由侧首分了点目光去,谁知沈妄趁他分心之际,用内力震开陆淼钳制他行动的双手,就地侧滚拉开距离,目光依旧沉沉的望着陆淼。
陆淼“啧”了一声,与沈妄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出手的意思,看来操控沈妄的人倒是很想听陆淼把自己的光荣事迹抖完。陆淼咧嘴笑了两声,反而不说了,看谁急得过谁。
孙乐眠的记忆陷入如火般灼灼燃烧的枫华谷中,那是她不满周岁时残留在大脑中的记忆,照理说小孩子要到三岁才有记忆,但或许是那段夹杂着残阳、血液、枫叶和硝烟的岁月已经镌刻在灵魂深处,双目一接触到那些场景便惊了心,随后稍大一点,师父又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自此,这段记忆再无法磨灭。
陷入记忆旋涡中的孙乐眠甚至连眼角都带上了记忆深处的红,她自己倒是没有在意,直至陆淼在她眼角轻轻一抹,这才回过神。
猝不及防望进陆淼眼瞳,孙乐眠一时忘了言语,猛地眨了两下,别过脸,嗫嚅道:“你几时过来的,沈妄呢?”说完便和沈妄大眼对小眼来了个相顾无言。
孙乐眠:“……”
为了转移心底残留的一点钝痛,她问:“那个什么蛊,可有解法?”
陆淼注视孙乐眠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点审视和打探,不过他掩饰得很好,那稍冷的探究目光稍纵即逝,低声应道:“蛊母在下蛊人体内,一旦靠近,被下蛊的人就会‘身不由主’,唯有杀了下蛊之人,方可破解。”
可对方会有那么好心情现身给你杀?孙乐眠瞅着他,怀疑的神色溢于言表。
陆淼好整以暇道:“单凭沈妄一个活动都不利索的人就想限制我,门儿都没有,他将我们困在此处为的不过是我的命,之前镇上他没有得手,我仅仅只是中毒,而那扇门又锁不上,他要是不来,咱随时都能走。”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中毒的相关事宜,就如孙乐眠所猜测的一样,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冲着陆淼来的,这令她有点忧心,眉心皱出一个小沟壑,“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幕后之人必定会出面,那你得手的几率是多少?”
陆淼微微一笑,这笑容秉持了此人一贯的张扬自信和欠打,于是孙乐眠心下稍安,眉间刚放松一点,就听陆淼这混蛋吐出一个字:
“零。”
孙乐眠:“……”
陆淼凑过头来,附在孙乐眠耳边,吐出的气息萦绕不去,孙乐眠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唯有雪白的耳垂一点点变红,陆淼体内的作恶因子得到满足,在人发火前开口了:“我的毒又发作了。”
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
孙乐眠愁得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正这时,铜门大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孙乐眠双目微微瞪大,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是飞云客栈的掌柜和那唐门打手!
原来她对唐门和五毒的组合的熟悉感源自于此。身手厉害到能伤到陆淼的,除了这位唐门打手孙乐眠也想不出其他人。
这两人盘踞在长安已久,情报处的陆淼竟没有收到一点儿风声?孙乐眠看看眼前两人,又瞅了眼陆淼,一时不知到底该信谁。
陆淼口中的“五仙教的十恶不赦之徒”正款款向二人走来,经过沈妄身边时,随手一挥,沈妄捂了捂心口,血气上涌,随后昏倒在地。
他的手腕上依旧挂着那老旧竹制蝴蝶,虽有些时候了,但因其做工极其精致,在手腕动作时,那蝴蝶仿佛正在翩翩起舞。
“你方才说的,怎么不继续了?”飞云客栈掌柜的声音一如孙乐眠一月前听过的那般风情婉转,仿佛陆淼在他眼里不是即将杀死的对象。
陆淼一挑眉,反问:“我为何要继续?都没人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