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见他,不由分说拉去拍了张四人合照。
相机的新鲜劲一过,童葭瑶扯着郝玙陪她去玻璃花房里骑自行车。
楼下暗房里,郝珊冲洗完照片,递给童阁一张。童阁接过,照片上,童阁坐在最左,挨着童葭瑶,她右边是郝玙,郝珊识相地坐在最右边。
两个女孩子笑得灿烂,郝玙即使在笑,也带着一丝威严,只有他拘谨地抿着嘴,格格不入。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童阁看着相片,随意地问她。
郝珊同他一起上楼梯,歪头思考一会,笑着回答。
“我和葭瑶是上学时认识的,刚开始我们俩总打架,偏我打不过她,叫来我哥哥,结果他训了我俩一顿,后来就熟起来了。”见他不语,她又说道,
“北平城里的名媛小姐们即使受过新式教育,骨子里还是前清的阶级观念,但是葭瑶不一样,她和我都是真真正正的平等主义者。否则,你也不会住进这里。”
楼梯口的窗户大开,屋外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草地上已积攒厚厚一层,像盖了一层棉被。
他站到窗子前,眺望远处,应声说道:“我知道。”她虽然嘴上厉害,可心很软。
远处的玻璃花房,童葭瑶坐在后座,揽着郝玙的腰,不知他说了什么,引得她笑弯了眼睛。两弯亮晶晶的小月牙,是平日很难见到的。
晚上,童葭瑶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厚沓白天的照片,挑了一张和郝玙的二人照,放进相框里。
‘当当当’,门被敲响,童阁提着一个蓝色云纹缎锦盒,站在门外,身体隐在黑暗中,瞧不清神色。
“送你的。”他将盒子放在几上,眼中没有一丝光采。
打开后,是那只雀觞杯。
“这杯子可真巧。”她在手里把玩,笑着称赞,“有什么寓意吗。”
有啊,你若是那觞中雀,该有多好啊,那样我便能将你捧在杯中,穷其一生。
心中在默默回答,他却仍佯装欣喜地说,“没有,就是看着好玩。”见她没什么兴趣,也不再多待,起身道晚安。
走廊上,一块玻璃碎裂出纹理来,还紧紧抓着窗框不愿掉下,岌岌可危,像他一样。
寒冬腊月,北平天冷得能冻掉人耳朵。郝玙待了两天,又要回战区。
火车站。
童葭瑶把一双漆皮手套塞进他手里,脸冻得红通通,眼含热泪,临别时刻想多说几句,可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郝玙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一个劲地安慰。
“等我,两年后,回来就结婚。”
眼泪洇进他的军装大衣里,脸埋进他胸膛,她声音带着哭腔。
“不许再冻手。”
“东北会有春天。”他两手捧起她的脸,拇指将泪抹去,眼底志气满满,胸有成竹地说。
既是回答,又是宣誓。
她收回眼泪,绷紧脸笑起来。
汽笛响起轰鸣,二人依依不舍,最终挥手告别。
腊月十九,学校放年假,童阁回来时,从门口到楼梯,一段路,好几家掌柜抱着账本匆匆走过,倒有点过年紧迫的样子。回到房间,丫头雾里告诉他,金器铺子和古董店的账本在书桌上,童葭瑶在楼下查账,今日不补习英文。
他要了杯茶,吩咐不许打扰,坐在桌前忙活起来,对完账一看西洋钟,已近凌晨。
第二日下午,书桌前,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念,脑子里什么也没记住。
“family。家庭。”
“love。爱。”
猛地,他清醒过来,反问,“爱?”
“嗯,代指一切种类的爱,亲情,爱情。”童葭瑶也没什么精神,随意解释道。
他却像打了鸡血,一下振奋起来,缠着她又问:“爱情是什么。”
“就是男女之爱,男人和女人互相爱慕,眼中心里只有对方一个人。”她其实也说不清,只求赶紧糊弄过去。
显然,他并不是这样,反倒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异常明亮,嘴里喃喃着,”爱情,是爱情。“随即想起她与郝玙在一起的场面,又问道,“那若是再添一个人呢?”
困意袭来,她用书挡在脸前,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回答。
“爱情很自私,心中只能容纳一个人,怎么可能再添一个。就这样,我要回去睡一会儿。”
门被关上,她的脚步声逐渐走远。他抽出钥匙,打开最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