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但有一点我还是很欣慰的,考试的时候我虽然心不在焉,但试卷上的题都是我会做的,还不至于考得很差,至少不会输给除了张瑞泽以外的学生。
夏季的空气干燥而闷热,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觉得呼吸有些艰难,于是我抬起头坐直身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拿出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买给我的小手绢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你不饿吗?”在我擦汗的时候张瑞泽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从身后飘了过来,吓得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转身用看鬼的眼神看着他。
“不关你的事。”我抚着胸口准备走出教室。他突然伸出一条腿拦在我的腿前,双臂抱胸看着我,眼珠来回转动,像在谋划些什么。
“让开!”我说话向来能少则少,对他更加如此。因为我的脑海里还在不停地重放他和那个女生拥吻的画面,这个画面让我心烦意乱,忍不住想要发火。
“我是来和你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的,夜雨同学,夜雨女士,夜雨小姐。”他笑笑说。
“什么问题?”我控制住自己正往上蹿的怒火,平静地问他。
“这次考试我会让你考第一,”他站起来,逼近我,“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
“我会考第一,光明正大的。”我不服输地瞪着他。
“哈哈,”他大笑,“我无所谓,但你考不了第一就没有钱交学费,没有奖学金做生活费你就会难以生存,可我不一样,我该怎样还是怎样,日子亦如以前滋润。”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慌了神,自己辛辛苦苦想要隐瞒的家事他居然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又告诉了多少人呢?
“难道你不饿吗?”他转移了话题。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如果我的家境被同学知道,我会陷入怎样一种境地我很清楚。我不要再像个乞丐一样没有尊严地活着。
“像现在这样因为没钱吃饭而饿着肚子的日子你应该过够了吧?”他的笑意加深,“每天晚饭都不能吃的日子也过够了吧?连公交车都不舍得坐、冰激凌不舍得吃的日子也过够了吧?”
“住口!”我打断他,“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就逃出了教室,我害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在他面前哭出来。
我出了教室后却悲哀地发现:我竟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外面是三十七摄氏度的高温,就像个大蒸笼一样,我身无分文,根本无处可藏身。我不得不折回教学楼,爬上了五楼,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抱膝坐下,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唤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绝望地想起七岁时的那晚,母亲在我的身上发泄的那晚,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些回忆就像是梦魇一般跟了我这么多年,到现在我还无法摆脱,每当心痛或绝望时都会想起它,然后瑟瑟发抖,浑身冰凉。
我想,那时我觉得最痛的应该不是背上的一条一条的红肿印记,而是母亲打我时的那种眼神,充满了愤恨和绝望,好像我是什么肮脏或倒霉的东西一般,令她心生厌恶。
下午的两门考试我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我担心张瑞泽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又担心自己分心去注意他的言行而考不出好成绩。
在考试结束后,我想找张瑞泽进行一次简短的谈话,可等我收拾好书包回过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桌子上还留着考试时发的演草纸,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字。
失望包围着我,我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地离开学校回了家。当我踏进家门时,看到的画面再次让我惊慌:家里一片狼藉,电视机被砸烂了,桌子被掀翻了,我的课本被撕碎了散落一地,地上随处可见破碎的玻璃,而母亲就坐在这些破烂里面,目光呆滞,遍体鳞伤。
我丢下书包跑到母亲身边,还没等我开口,母亲就喃喃自语:“讨债的人来了,好不容易攒的钱全被抢走了,什么都没了,你没有学费了,我们要饿死了……”
我彻底傻眼了,我从未想过讨债的人会找来,也没想到现实会残酷到如此地步。我起身跑出了家,去了公园,坐在长椅上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他提出的条件我会答应的,不,是知道我必须答应。我没有后路可退,唯有用交换条件来勉强维生。
黄昏的空气很污浊,身上的汗液变得黏稠,蚊子开始围着我旋转,伺机寻找下口的地方。我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像在祷告,神圣,不容亵渎。
我把自己对未来的向往、对生活的希望、对尊严的敬仰拿来祷告,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和它们告别了。这一切都是上帝给我的当头棒喝,让我学会对命运卑躬屈膝,唯命是从,没有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