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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捣着药罐,不服气,“难道你见过兰沧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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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枯了枝叶的紫藤萝,从高高的玄瓦白墙上垂落下来。
宅子幽深,沿着正厅往后走,别有洞天,又分为两座小院。
风过竹林,簌簌作响,安静的秋夜里偶有飞鸟振翅的声响传来。
月亮从层云中缓缓现出,白芒一缕一缕,洒在庭院中,将陈旧的木制栏杆照的透亮。
夜深人静,傅明昭正在秉烛看书,只听闻院中一阵极清浅的响动,节律的马蹄踏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他搁下手头卷轴,肃然起身迎门。
月华之下,透着幽碧色的短打锦裳,蓑帽下是一张丰神俊朗却显得格外冷漠的脸容。
兰沧王,陆蘅。
信步入内,缓缓取下蓑帽放在案头,“朱砂可有买到?”
傅明昭收起白日里公子哥的做派,恭敬地迎上,颔首道,“回禀将军,寻遍城中医馆,皆无此物。”
见兰沧王不语,傅明昭眉峰紧蹙,道出了心头疑惑,“属下不明白,将军数年来为何要一直服用朱砂蛇胆这样烈性的药来抑制发作,其实只需属下要几个女人来侍候您,一切岂不就可以迎刃而解…”
兰沧王握着右臂上渐渐愈合的伤口,旋了几下手臂,淡淡扫了他一眼,“本王不需要别的女人。”
而后修长有力的五指随意一散,随着叮当几声脆响,傅明昭的眼光徒然亮了,“将军寻到人了?”
桌案上,灯烛下,赫然是三枚泛着幽光的骨钉!
若不是今日再次见到此物,傅明昭几乎要以为三年前那一场旧事,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三年来,自己跟随兰沧王南征北战,其中的隐秘,唯有他算的上知情人。
再无人提及三年前的月夜,就像沉入岁月河底的暗流,将要成为永远的辛密。
即便是后来替他诊治过的大夫,亦都守口如瓶。
兰沧王的症候,天下无人知晓…
傅明昭唯一见过的,就是骨钉。
而如今,骨钉再次重现清远小城,如何不令人热血沸腾?
修韧有力的手渐渐下移,按住左腰处。
兰沧王眸中寒芒乍现。
“不知是何人,竟有此邪物?只要将军一句话,属下即刻便将人拿来。”
兰沧王不置一词,径自取出囊中蛇胆,放在案头,长靴大步,推门入了内室。
傅明昭亲自到厨房上,取来捣罐,用烈酒代替朱砂,混着蛇胆细细杵碎,为了抑制腥气,还特地加了几位香料。
身为兰沧王身边亲信参将,傅明昭已经十分熟稔,端了药碗出门时,宛平正从另一道拱门外过来。
“将军回来了?”她眼中似有幽光,在提到兰沧王时,就连神情也变了。
兰沧王如今身负定国重任,想要见上一面,委实是太过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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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力渐渐起效,房门紧闭。
闭目靠在藤椅中,浑身被邪火所侵,阵阵热浪翻涌,仿若被置身烈火中炙烤。
这种痛苦,每隔一月便会发作,他已经受了三年的折磨,只能以毒攻毒。
生死博弈皆不曾畏惧分毫,但令他无法忍受的,并非是痛楚,而是每每毒性发作时,蚀骨腐心的难耐。
眼前脑中,尽是凤凰谷明晃的月色,深谷幽潭,兰花馥郁芬芳。
白皙姣美的胴体,就像春蕊吐露,蝴蝶骨上殷红的那朵刺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独独来不及看清那张脸,唯有娇媚如丝刻骨不散。
三年已矣,那晚的情形却从未抹去,反而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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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朱砂蛇胆]新裳
良久,克制隐忍的粗喘终于平复。
藤椅中的男人张开眼,幽深的眸中,浓烈的欲-望渐渐褪去。
再出来时,已然恢复如初,玉带临风,天人之姿。
“这是怀庆堂薛大夫给您配的强腰健体的药。”傅明昭轻轻推过去,“将军怕是记不清了,正是初来清远城替您治伤的小大夫。”
扫了一眼桌上的药包,受伤入城那晚的面容在脑海里已是模糊一片,兰沧王随口道,“明昭红颜知己遍天下,这药还是你留着会更为有用,替我备出一间厢房,今夜不回大营,是时候该在城里休养几日了。”
宅子里最好的东厢房一直都是给兰沧王留着的。
傅明昭从幼时便跟在身旁,金戈铁马随他征战天下。
鉴证了陆蘅从武将升任将军,又从大将军封王拜侯,一同倾覆这天下江山的辉煌。
对于兰沧王的脾性习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而且,尽管他已经是令天下颤栗的王,但傅明昭仍是习惯了称他一声将军。
“宛平说,徐娘子想要见您。”
兰沧王并未有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