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修真小说 > 绣衣 > 分卷阅读2
    眼里淌出一两滴泪珠,不明所以道:“女郎误会了,某只是怕去路尚远,女郎背着它难行。”

    “抱歉,此物我从不离身,一时情急。”秦稚收回手,“这些路算不得什么,先生领路便是。”

    柳昭明讪讪收回手,耷着头专挑阴凉处领路。许是他太过莽撞,而后再问什么,秦稚也不再回答,只是含糊着混了过去。

    两人穿街走巷,各家有认得的,探首同柳昭明打过招呼,复而好奇追问两句,何处来的女郎。这一路略有些耽搁,秦稚微微皱了皱眉,风里有饭食香气,早起只吃了两个饼饵的肚子,此时控制不住地发出些动静来。

    声响传到柳昭明耳朵里,颇有些尴尬。他匆忙摆手,领着秦稚往家处走,不长教训,复又问起来:“女郎听着像是蜀中人?可是来长安投奔亲眷或是旧识?”

    “是,我是蜀中人。”秦稚难得回了一句,对着后头的问题略一沉思,又道,“只是来长安游览,并无亲眷。”

    柳昭明霎时定了心:“长安风光最盛,女郎不嫌弃,某愿为导。”

    谁说这天上不会掉媳妇,如今可不是天赐了一个给他。柳昭明走在前头,三步一回头,这女子生得可爱,双眸乌黑,他有把握,那张圆脸最讨长辈欢心,是个厚德的。虽说不知根底,不过看着倒是正派,许是连年战事里失了双亲的可怜人。

    尤其对他的心血之作如此看重,想来也是天赐因缘。柳昭明心里算盘打得响亮,脚下步子也轻快许多。

    秦稚跟在后头,每一步走得踏实,目不斜视,却略去书生频频投来的目光。

    不为其他,只是柳昭明的一句话,让她平白想起个人来。

    不知道称不称得上一句旧识,若是按照两人头回听闻对方名号算起,也有十数年了。不过在秦稚的记忆里,那人常年板着一张脸,除了“嗯”和“哦”,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远没有面前这个书生话多。大概在他那里,两人只担得起“旧邻”,而非“旧识”。

    记忆里对他的印象已然有些消退,秦稚模糊记得,他家里走了青云路,举家到长安城里做官了。

    秦稚不打算去攀附些关系,拿着年少时的不知轻重去自讨苦吃,是典型的自作孽。漂泊两年,这些道理不必人教,她摸得一清二楚。

    “女郎,到了。”柳昭明原本有些忧心,自家那屋舍遮风挡雨还成,不过上不得什么台面。他搓搓手,把人带到堂屋里头,拿那积了垢的壶倒茶,“女郎稍坐,某去将下卷取来。”

    到底是七月里,一路行来难免口干舌燥。茶垢于秦稚而言,诚然算不上什么,她一口饮尽,尚觉不过瘾,兀自斟了两杯。

    待口中火气稍稍退却,柳昭明也捧着书册从里头出来,视若珍宝地递给秦稚。

    “姜将军旧事,版本繁杂,难以辨认真伪。某恐有辱将军,故而不敢尽听,抽丝剥茧,滤其假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概因秦稚并未听他绵绵不绝地掉书袋。柳昭明摸了摸鼻子,止了话头,守在边上候着。

    秦稚略略看了,指着一处,蹙眉道:“隆平十二年,姜将军坑杀俘虏数百人,为何在此处成了绞杀敌寇?”

    “将军英勇善战,怎会坑杀手无寸铁的俘虏。那必然是敌寇肆意败坏将军声名,某既为读书人,自当为将军拨乱反正。”

    秦稚摇头,坑杀俘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也不必废笔墨美化成这副模样。她阿爹说过,过错犯了便是犯了,死咬不认反而是对将军的侮辱。

    眼前的书生义愤填膺,列了前后原由数条,只为了论证他所言非虚。

    可见这书册是掺杂了多少个人情感在里头,秦稚合上书册,随手往小几上一摆,告辞两个字还未吐出口,便听得一声巨响。

    砰——

    柳昭明忽的住了嘴,扶正衣冠往门外走,不过三两步,便颤着两条腿,倒着退回到堂屋里。

    颈上一把刀闪过寒芒,登时涌进来一群人模狗样的家伙,皆着月白服饰,除却领头那位捏着根矮棍把玩,余下的皆手持钢刀。

    秦稚把手朝身后探去,微侧过身子,一时绷紧。

    “去搜。”

    一声令下,三间屋舍里填满了人,掀被砸柜,只差掘地三尺。柳昭明日子过得清贫,这一番变故几乎是毁了他全部。画卷文章成了满地废纸,他不敢去碰那些人,只是跪在心血中间不住求饶:“绣衣大人,草民不知何处得罪,请大人手下留情...”

    恰在此时,有人承了褡裢上来,那人拎着倒了倒,尽数都是成块的墨块,落地碎了一地渣。

    “圣上早有禁令,不得擅用松烟墨,寻常人家改用石墨。你这是何物?”那人俯下身来,捡起一枚还算完好的墨块,抵在柳昭明颊上,“还有,妄议绣衣使中人,谁给你的胆子?怎么,如今倒是知道求饶了。你们这群酸腐文人只会写些狗屁不通的文章,还真以为做出些什么针砭时弊的好事来了。得了,拘回去吧。”

    柳昭明一时瘫软下来,被人托行着走了些距离,忽而猛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