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妈说,“麻烦你了。”

    我脚下迅速走出派出所,等在门口,和我妈道了别,各自分道扬镳,她要继续回姥姥家伺候姥姥,我就低头寻着路回了家。

    这半年多来,我过着灰色一样的日子,跟警察怄气,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不过改个名字而已,和警察周旋得太累了。起初并没在意,不知为什么,最近莫名的总是负面情绪在心中蔓延成灾,驱赶不散,蹙眉沉思,以致极度的悲伤,心里很灰,深不见底的绝望,行尸走肉一般。情绪很糟,想法渐扭曲,到偏执的状态,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越想越气不过,痛苦的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自怨自艾,心里真的太累了,无时无刻都是煎熬,无数次想自杀解脱。

    在家等消息的日子,凌晨睡,午时起,不洗脸不梳头不洗澡,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倚在床头玩手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不做都很累,很懒,不修边幅的过活。整天躲在屋里,杜门不出,出门要跟内心的自己大战三百个回合一样,我会发呆且僵化,好像魂已经没了,觉着自己神情恍惚,只剩下个躯壳。已经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生活了,失去了基本生活工作的能力,成了一个废人。

    楼道里有人经过,听到外面的声音恐惧得胆颤心惊,我不能见人,害怕见人,我见防盗门的窗帘没拉上,极具费力的起身下地,站在门前,抬手把防盗门的门帘拉严实,觉着这还不够,我干脆关上门,隔绝掉了所有的声响,回床上躲在房间里。

    被我妈瞧见问我,“是不是就真的这么见不得人?”

    我不敢正眼瞧她,极为自卑脆弱,没说话,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和人说话,连说话都很困难,表达能力都有障碍。

    半晌无言,我自觉难言,“我得抑郁症了……”

    ……

    一个月后,下午14:00。

    卢警官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硬着头皮接起来,淡然的,“喂。”

    那边传出鼠标的声音,“喂,那个谁,我看见网站上你的名字批下来了,到时候你去重新照身份证就行了。”

    我脑子略微迟钝的反应不过来,“啊?确切的说,我名字改成了是吗?”

    “对,应该是,你去照身份证那,去问问就知道了。”

    “哦,谢谢啊。”我声音极具低沉,撂下电话。

    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会跟警察死磕半年多,软磨硬泡,费尽心力,我根本没想到改名字能通过,一直牵绊我和我妈的事,竟给办下来了,不知怎么,我却丝毫没有预想中一丁点的欣喜激动,镇静异常,早己有了轻生念头的自己,却被告知了这个消息,我不知这是不是上天有意的安排,想最后挽留我一下,或许人生还有转机?还是给我最后的一点安慰?

    17:25

    爸妈买菜回来了,我爸进厨房把菜放下,我妈进卧室把包放下,我靠着床头懒懒的,“妈,下午警察来电话了,说名字改成了。”

    “真的?他说什么了?”我妈从淡然的情绪变为面有喜色,不敢置信似的,嗓音很大。

    “说从他们公安局内部网站上看见我名字审批通过了,应该改成了,让我去照身份证那问问,连重照身份证。”

    “真改成了!”我爸顿觉大喜,闻声而来,比我还兴奋。

    望远处的落阳,日照缩短,添了几分森凉,我妈关上阳台门,开始和我爸分析讨论起,“没想到这事还真办成了,身边人可没听说过成年人能改成名字的,咱是第一个。这事明明能改,警察却说改不了。”

    “有些警察就是找份旱涝保收的稳定工作,事少早下班,根本没有为大众服务的意识,只是为了自己不增加工作量,嫌麻烦,谁不想少干活,不干活,又能领工资啊,没有好处的事,谁干呀!他们只为钱服务,不为大众服务。而且想改名字的人特别多,一说不能改,就给搪塞打发走了,只是推辞罢了。你得观察,抓住对方的弱点,事就办成了。”我爸转头对着我,“闺女,回来让你妈陪你去照身份证。”

    我妈滑着手机,跟我嘀咕着奇闻异事,“我那天看有个新闻,变完性想改身份证上的性别,警察不给改,出去找工作,人家看你性别也不对,也找不着工作。”

    我忿忿地,“警察说办不了,你就放弃了?国人怎么就那么逆来顺受呢?卷铺盖住派出所去,身份证改不了,我反正没饭吃,找不着工作,哭穷还不会?姥姥家楼上那个三十多岁的得帕金森症的男的贩毒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他是隔几天,就得看一次病,我还纳闷哪来那么多钱,他得想办法挣钱呐,后来就贩毒了,贩毒还抓起来了,走路都费劲,迈一步得几分钟,生活都不能自理,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质量呢?”

    “最后不是照样给放出来了,这社会拿没钱的人没办法。就是因为太多人忍气吞声了,你的让步,他才肆无忌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拿你没辙,我不相信警察不管,其他的事也一样啊,就耗着,事在人为啊,谁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