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在问第二幅画。
她打断一对一辅导,上前行礼,“妾身见过天使。”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感觉这位天使眼神哀怨得很。
似乎在说你来干嘛?
不过主母都来了,他也不好再拉着人家小姑娘问东问西,两边人各自站好,张福清咳几声,“官家口谕,崔御史进谏有功,赏白银三十两,避暑香珠三串,轻容纱两匹……”
零零碎碎,给了不少。多是些实用的东西。报完之后,张福笑道,“官家夸了崔御史好几回呢。”
林霜心知自己丈夫的脾气,在官家从不展笑颜,十句八句顶撞,这夸了好几回。
难不成是骂得好?
她心里琢磨着,面上不显,笑着请张福坐下来吃些冷食,“大热天的,辛苦天使了。”
相比之下张福有些心不在焉,他翻着手里的冰雪冷元子,时不时往子瑶身上瞧。
都说求贤若渴,他的确渴得很。难得遇上一位小老师,这就要放学了,多可惜啊。
子瑶注意到张福的眼神,又坐立不安。她都给吃的了,怎么天使还是不高兴?
大约是过久的注意引起林霜不安,张福打了个圆场,“崔御史生了个好女儿。”
听的人是林霜,张福又改口,“啊,是夫人生的好,崔御史养的好。”
林霜的笑容别提有多尴尬了,心里犯起嘀咕,这什么意思?官家看上她女儿了,可别吧,娶个天天骂你的人的女儿,有病吗?
一时间屋里头没声,张福闷头吃着手里的冰雪冷元子,黄豆磨成的豆粉和蜂蜜搅拌,加水揉成小团子,一粒粒躺在雪白的碗底,混着冰水仰视张福。又甜又冰凉。
他嘴里甜,心里苦。
吃完冰雪冷元子,张福依依不舍告辞,眼中有千万个不舍,心道慢点,再慢点。让他再多看小老师几眼。
可等张福跨出大门了,他的小老师也没抬头看他。叫张福无比心碎。
他与小老师的缘分恐怕就此断绝。
张福伤心而去,子瑶是大大松了口气,心道可算走了。
一群人如释重负,林霜拉着子瑶清点张福送来的东西,赏银得拿去祭祖,纱布倒是可以做两身衣裳,林霜拿着它在子瑶身上比划,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别人是乌鸦嘴,什么不好什么中,我儿倒是喜鹊嘴,说什么好事,好事就来。等你什么时候梦见如意郎君,我就能抱孙子了。”
子瑶被闹了个大红脸,“娘亲又取笑我。”
底下仆人也跟着笑闹,林霜又赏了不少铜钱。这事算揭过了,等崔父回来,正等着自家夫人的吹捧,不想林霜狰狞着脸把人抓进屋中,吓得崔父扒着门大喊,“瑶儿救我。”
子瑶全当没听见,她爹在外头有铮铮傲骨之称,敢指着官家鼻子骂。好多人敬佩她爹,可在子瑶看来,她爹就是个怕老婆的。
欺软怕硬,哎,爹爹不行啊。
屋里头崔父抠着桌子不敢正视爱妻,期期艾艾道,“娘子今日休息的如何?”
林霜没好气道,“少给我耍嘴皮子。我问你,自打瑶儿伤好以后,她有没有和你提起做梦的事?”
提起自家爱女,崔父不再耍嘴皮子,只是问,“有过两回,怎么忽然问这个?”
林霜皱眉,“她和我说昨夜梦见官家给你赏了,今日便有天使来咱们家里。还有上回,梦见喜鹊,第二日真有喜鹊叫。你说瑶儿是不是被上身了?”
说到最后林霜有些慌,扶乩上身,听着像子虚乌有,但好像又有人遇到过。
崔父显然不太信,“瑶儿吃好喝好的,再说咱们家也不兴这个。为夫我一身正气,妖魔鬼怪见了还不是退避三舍。”
说着说着还吹自己头上了,林霜被气笑了,这么一闹她那颗不安的心倒是放下了。拍开身上那只不老实的手,林霜扭过身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要带瑶儿去相国寺,让高僧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崔父一边答应下来,一边搂上林霜的腰,欲一亲芳泽,被林霜拿手推开,“臭死了,给我去洗洗。”
晚饭摆在外头的庭院里,靠近水边,格外凉快。一家人坐下来边吃边聊,因林霜不喜吃饭有人站在身边,回雪几个被打发到别处去。一来二去,一家人感情倒是增进不少。
子瑶嚼着嘴里的饭菜,听林霜碎碎念。“伤好了就和我去上香还愿,感谢菩萨的保佑。”
子瑶不怎么想去,天热,还要和人挤来挤去。“明明是大夫医术高明,要谢也是去医馆谢。”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在林霜的眼神下没了音。
崔父执了公筷给林霜夹菜,一脸赔笑,“夫人消消气,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他哄完林霜又瞪子瑶,“你受伤那几天,你娘衣不解带照顾你,现在让你跑趟相国寺还不乐意了。”
夫妻双打,叫子瑶没敢再反对,只能含糊应下。
虽然在林霜跟前提不起底气,背地里子瑶还是能和回雪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