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烨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被按回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要起来,然后被程嘉懿瞪了回去。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急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出一个问题:“是、是黎溪叫你来看我的吗?”
程嘉懿看着他写满渴求的眼睛,轻飘飘嗯了一声。
蒋烨狂喜,又问:“那你上这辆车,也是她……”
“不是。”不同于上个问题,程嘉懿几乎是立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我有点事需要到医院一趟,就顺便搭个顺风车了。
看到蒋烨眼里希冀的光一瞬间熄灭,程嘉懿有种难以启齿的报复快感。
他正眼望向蒋烨,舒展了一下身体,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蒋先生既然受伤了就该放空脑袋,放松心情,而不是绞尽脑汁,去想些不该肖想的事情。”
*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蒋烨都没再开口说话。
到达医院的时候,程嘉懿第一个下车,刚走到门诊部大楼就看到站在榕树底下的沈君言的司机。
程嘉懿刚抬脚走近,司机朝他点头示意,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黎溪的病房在大楼顶层,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司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上去并不打算和程嘉懿继续前行。
“黎小姐和沈先生在最后一个病房。”
程嘉懿颔首致谢,等到电梯门全部关上才迈开腿走向走廊尽头。
夜阑人静,医院怕打扰病人休息,走廊的灯只亮了几盏。风从没关紧的窗缝钻进来,发出如鬼魅一般的响声。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并没有关紧,流淌出一道橘黄色的灯光。
说不出的温馨。
程嘉懿把脚步放到最轻,微敛气息,最后停在门前正要抬手敲门,里头的说话声却传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严重的失职,我不可能再留他们在你身边。”
[Q,群= 7,39-54,30/54]十四场夜雨第十八章 野兽
第十八章 野兽
黎溪一手抽走沈君言手上的脑电图报告:“我不同意。”
沈君言抬头看她,正要说话,又被她用手捂住了嘴。
“照片是我要拍的,而我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算什么严重失职!”
沈君言拉开她的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如果他们一早发现了匕首,你就不会见血,病情也就不会复发。”
他脸色阴沉如即将暴雨的天:“你刚才在车上的样子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黎溪闭上了嘴巴。
说实话,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车上发生了什么。
沈君言说她痛苦得紧咬自己的手,像被梦魇缠住了,一直重复呢喃“我好难受”和“好多血”。
但黎溪对此没有半点记忆,就像忘记了绑架那三天发生了什么一样,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若虎口没有留下她的齿痕,她也会怀疑沈君言是在撒谎。
这五年来黎溪一直怀疑绑架事件是不是假的,或者这是不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阴谋。她甚至怀疑过是沈君言精心设计的谎言。
但经过这件事,她突然敢肯定,沈君言没有跟她说过谎——至少关于那场绑架,他对她没有过半句假话。
或许有隐瞒,但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黎溪长长吐气:“其实我觉得,这次的复发并不完全是件坏事。”
沈君言并不赞同,但也给予足够尊重,让她继续说。
“数数手指,这个病我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复发过了。但不复发就真的代表我的病痊愈了吗?”
听到这里,沈君言抬了抬眸,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黎溪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把脚放在他腿上取暖:“你还记得医生说的吗?创伤是心里的一头猛兽,你可以一直躲着它,粉饰太平,但唤来的是无法摆脱的不安,和随时反扑的野兽。
“这就是过去那几年的我。”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沈君言托着腮,眼睛的深沉更浓了。
黎溪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台那盆快要枯萎的芙蓉雪莲上。
“我厌倦了所有疗法,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的病在书桌前坐通宵,所以才没有听医生的话去直面它。我似乎做得很好,这些年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些恐怖吓人的场面,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
“今天它突然从我身后出来说:不,你没有成功,是我故意躲着你,让你放低戒心,然后再杀你一个措手不及,就像这次。”
她直起身握住沈君言放在腿侧紧握的拳头:“野兽现在对我张牙舞爪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们不能再逃避。”
“野兽是堵不住,躲不开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引它出洞,然后将它击杀。”
她圈住沈君言的脖子,:“我不想再过死水一样的生活了……”
沈君言的手刚抚上黎溪的脸,敲门声突然响起,程嘉懿的声音在静谧中显得分外低沉:“沈先生,是我。”
黎溪一激灵,马上从沈君言肩上抬头,手忙脚乱地坐回病床上。
等她都整理好了沈君言才开口:“进来吧。”
黎溪把被子拉到眼睛下方,看着程嘉懿开门侧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