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而已。
附近终于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芙珠眼睛一亮,立即从门里探出小脑袋。
刚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在黑夜里纷纷扬扬,前方黑茫茫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而她肩上轻轻盖住一件披风,温暖包裹住
了她。
头顶的雪花不再落下来,已经有一把伞罩住了她。
芙珠抬起脸,就见年轻俊秀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提灯执伞,声音柔和,轻轻落在她耳畔,“李先生今晚不会来了。”
芙珠望着突然出现的裴驹,眼里终于浮出了点点泪光。
裴驹第一次见女孩子落泪,微微一怔,险些取出手帕,但这么做显然孟浪,最后也只是出于一种善意,解释道:“宫里出
了事,冯宦官突然去世,李先生是他义子,为他守灵七天。晚上宫里锁钥,他出来不便,就传来口信。”
芙珠眨眨眼,很快收回去了眼泪,却难掩震惊。
冯宦官死了?
阿琢一定很伤心,难怪今晚会失约。
芙珠咬咬唇,抬起头看着裴驹,还是忍不住想问,七天后,他回来这里接她吗?
望着女孩干净期盼的目光,裴驹心里轻轻一叹,头一次昧着良心,点头微笑道:“他会来的。”
七天后,正好是上元节,全天下的行人涌向京城过节,热闹开了。
而这天,也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阿琢会来接她。
芙珠被安抚住了,很快眼儿弯弯,开始期盼七天后,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冯宦官一死,太后跟前无人,李琢顺理成章当上总管的位子,依他的资质,这在历朝绝无仅有,或许很快,他将是王朝最
年轻的大太监。
到那时,手里握着烫人的权势,还会甘心做一介凡夫俗子吗?
宝兰在跟前伺候多日,看出芙珠心不在焉,眼看上元节将至,那些首饰衣裳铺子热闹起来,就劝道:“公主头上太素了,
不如也去瞧瞧,大人见了一定会喜欢。”
芙珠心思一动,想起了李琢,毕竟还是少女年纪,烂漫天真,抛去了烦心事,只想让心上人喜欢,就和宝兰一道儿出门去
了。
首饰铺子正热闹,芙珠看中一根孔雀金步摇,让掌柜包起来,旁边突然冒出一道细尖的女声,“快把脏手拿开,这是我们
家夫人先瞧中的,你有什么资格碰。”
对方声音尖锐刺耳,芙珠听得心里不舒服,皱着眉头看去,就见是个丫鬟模样的少女在说话,身边立着一个成熟美艳的妇
人,脸上遮住面纱,光露出眉眼,就觉得明艳不可方物。
其实这对主仆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现在见她与别人起了争执,众人暗地里瞧着热闹。
芙珠看着丽姬,丽姬也在打量芙珠。
准确的说,从芙珠一进门,她就注意上了。
这是个美人。
帷帽遮住面容,身段却玲珑苗条,胸口胀鼓鼓的,随着步子走动,轻轻晃动,更别说从袖口露出的双手,腕子上垂着滴玉
翡翠镯子,衬得肌肤雪白。
难以想象她一张脸生的什么模样,有多美。
丽姬起先只是好奇的打量,越看越心惊,也越发嫉妒了。
她之所以为成为大司马最受宠的姬妾,凭两腿间的功夫,更凭这张脸,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那份争抢之心涌
上来了。
丽姬目光掠过掌柜手里的孔雀步摇,最后定在芙珠脸上,她下巴微微往上一抬,一下子变得居高临下。
但这份挑衅在芙珠看来,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有人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芙珠不是强出头的性子,
见众人都打量过来,轻轻拉住宝兰的袖子。
宝兰站出来,对丽姬道:“夫人喜欢买去便是,切莫为了这一桩小事伤了和气。”
她口气温柔,主动让出金步摇,显然不想生事,对方要有眼力见,也肯给个台阶下,丫鬟却紧紧相逼,声音尖锐冲
天,“你们自己不想要了,就想塞给我家夫人,未免欺人太甚,要走也可以,必须先给夫人赔礼,磕三个响头。”
这番话气得宝兰手指发抖,“你们真是无礼。”
丫鬟直接打掉她的手,“竟敢指人,知道我家夫人什么身份吗?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俩贱人拖下去打。”
说着立马有护卫涌进来,将芙珠和宝兰围住,拖他们下去打。
丽姬从头到尾不出声,美眸里却充满了兴奋。
她在大司马府仗着独一份的宠爱,跋扈惯了,对其他失宠的姬妾,根本不当成人,动辄打骂,有回惩罚下人,被大司马撞
见,不但不责怪,还笑着捏捏她下巴,“你是这里的主子,有什么打不得,用不得,别疼了手就好。”
她就是大司马豢养的一只雀儿,大司马要她任性,她便肆意任性,打死了人也不怕,事后歪在他话里撒娇几句,这条人命
就抵过去。
现在,丽姬又想凭借这份独宠,大庭广众下想打死这对主仆,只因为看她们不顺眼。
芙珠今天出门没带几个随从,她和宝兰又生得娇柔,眼下正不敌一群乌泱泱的护卫,被拖出去打,突然铺子外传来一道温
润的男声,“臣裴驹,来接公主回家,请诸位放行。”
芙珠听出了裴驹的声音,高兴走出去,却被护卫拦住,只能眼巴巴瞧着站在铺子外的年轻男人,看到他走了进来,穿着玄
青色锦袍,面容如雪,身高背长,向丽姬从容行了一礼。
“我当是谁,原来是裴大人,今儿怎么有好兴致来逛铺子,是为公主挑选嫁妆?”丽姬知道他是大司马的座上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