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荡荡的水平静下来,发现水已经不及缸壁一半高,不禁有些后怕。
若是被猫弄翻了缸、她被摔在地上,不论是干渴而死还是被猫爪玩弄而死,都有辱她堂堂鲛族二公主和穿书者的身份。
时九柔感激地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面色铁青地看着满地满桌的水,幸好小内侍将鱼缸放置在书桌的侧边,不然他一桌子的案牍都要泡了水,隔天上朝难道要满朝文武拿着这泡了水的东西?
他拎起狸猫的后脖颈子提在空中,看着猫猫无辜且委屈的大脸,鼻腔中重重哼了一声,手指不轻不重地在猫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以示惩戒。
“豆奴儿,你做的好事!”
狸猫蔫蔫地耷拉着头,悄咪咪喵呜一声。
时九柔劫后余生,瘫软在鱼缸里,太子的形象在她心里立刻高大伟岸了起来,她又觉得太子虽对外杀伐决断,对内却对自己的宠物实在是不错。
瞧那狸猫养得肥美壮硕,胆大包天,任他气炸了天,也不过小小一个脑嘣儿。
这主人,暂时还算可靠。
时九柔又懊悔起来,原身中了琅瑶的计,落到了如今法术全无,被一只狸猫弄得这般狼狈的地步。
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好好养伤,尽快化回人形,逃离原书的故事主线,找一个隐姓埋名的地方,到那时要法术有法术,要颜值有颜值,搞搞事业、再找个心仪的夫君,岂不美哉!
太子强压住心里的怒意,他向来不善迁怒,问责了照顾豆奴儿的宫人内侍,叫人把豆奴儿抱走了。
小内侍伏在地上,他入宫时间短、年纪小,心里害怕得紧,哆嗦着嘴唇瓮声说。
“奴才……奴才原想着按羽州时的布置,才……才放在这儿。求殿下恕罪!”
太子转头看向琉璃鱼缸里兀自游动的鱼儿,看她虽也如自己一般困于方寸之间,祸福旦夕间变换,却仍旧能够那么畅快那么自在,他压抑烦闷的心里忽然敞亮了一些。
“你做得不错。赏了。”太子沉吟道。
小内侍懵懂诧异地稍一抬头,立刻被身边的老内侍按下去,这才叩头谢恩起来。
屏退了书房的一应人等,太子幽幽叹了口气,坐在琉璃鱼缸前,少见地托着腮发愣起来。
时九柔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回才注意到隔着鱼缸,太子棱角分明又白润无暇的脸就在她眼前。
沉静时的太子身上少了三分故作老成的沉重,时九柔终于从他身上看出些少年人的气息。
那张离得很近仍旧完美无缺的脸孔上,透明的汗毛轻薄柔顺,细腻得宛如女人般的白皮上唇红齿白。他生得这样美,却又有着锋利的五官,如竹长挺的身姿,独处时疏朗如山间清泉的气质。
是他太子的身份与沉重的权柄,盖过了他本该叫人惊叹的皮囊。也唯有时九柔能以这种平静的心境欣赏到他的容色。
“孤其实才十九岁……”
轻到几乎不可听见的一声叹息声。
时九柔停下游动,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太子。
她敏锐地察觉周身源源不断的潜龙灵气变得稀薄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悲伤的情绪,这情绪裹挟着潜龙灵气,一股脑儿地也钻进了时九柔的灵韵池中。
时九柔防无可防,心也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
那裹挟在灵气中的悲伤像一轮一轮水波,无比轻柔、又一点一点地包裹在时九柔的全身。
她渐渐也能感受到浓烈的忧伤与孤独。
时九柔忽然意识到,东宫里充盈的潜龙灵气尽数来源于眼前这位少年太子,他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他主宰着这座宫殿的灵气。
而那无处可逃的忧伤与孤独,亦是尽数来源于眼前这位脊骨如玉如竹,有些单薄的,十九岁的少年。
怎么会呢。
太子指尖微颤,轻轻将掌心贴在鱼缸上,扯动嘴角,笑得比哭更难看一些。
“转个圈,不然将你炖鱼汤。”
时九柔的饱饱地汲取了太多太子的潜龙灵气,她觉得自己大抵是被那灵气侵蚀得太厉害,此时面对太子有些恶劣的威胁,竟仍然觉得心里发软,没有半点恼怒。
反而觉得有点点心疼。
唉……幽幽叹了口,乖顺地绕着太子的手掌转了个圈。作人鱼宠,尽职尽责。
太子看着时九柔转啊转啊,绷直的肩膀陡然一松,豆奴儿蠢萌不如她灵慧,见她如此,心里的压抑也能缓解一二。
手指关节敲敲鱼缸,太子垂眸,不知眸光凝聚在哪一点上,良久,他振袖、低声道:“明日早朝还有许多事,等着孤去批复。”便起身坐在书桌前,摊开案牍,聚精会神在手中事物上。
充沛浓郁的灵气复苏了,悲伤的情绪无影无踪。
时九柔看着太子的侧脸,吐出一个泡泡。
她一直觉得自己穿书是个意外,也一直抱着让自己这个炮灰鲛族公主从原书主线中剥离出去为目标。因而,纵使她与太子相处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