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绳索下,始终是自己得胜。
一家三口,就这样各怀秘密地,依旧是亲密的一家人,这个秘密会随他们风化,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这一切并不损吴荷风以为的幸福家庭。尹新雨也不会做那个败兴者。只是很奇怪,那种想象的嫉恶如仇的果决在现实反而是异数,大家都不说,一件事就能遮瞒过去,不出意外就是一辈子。
见完面第二天,吴荷风要她回家,做了一桌丰盛的菜,仿佛要犒赏她温顺的妥协,连她的发型衣服搭配都不再找茬,尹新雨一直不很明白同样一件衣服在她身上评价就自动降低。
尹新雨埋头吃饭,听吴荷风和尹志国闲聊似的在一旁科普吴廉的各种信息。见她一直低头苦吃,吴荷风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样?”眼睛很忠实地盯着她,简直闪闪发光。
尹新雨想说:“可以去结婚了。”
那么,吴荷风会劝她慎重一点吗?她斟酌着措辞,比校对稿子还费心。
“还行”几乎意味着认可和满意,慎用;“一般”彰示着大的发展空间;”没什么感觉”符合实情却很可能招来一场毫不留情的批判;而沉默或不知道则是消极抵抗的敷衍。
哪个词能让她有片刻的清静?
“就那样啊。”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实话实说,带着几乎誓死的决心。
“先吃饭,等会再好好说。”尹志国试图在母女间解围。
吴荷风安静了,尹新雨却如芒在背,那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奇异的是,直到吴荷风起身收碗,一言也未发。
她急着逃离是非之地,和尹志国使了个眼色,冲厨房的吴荷风远远喊了声:”妈,我走了。”
就像搬家,她向来做的并非抗争而是逃离,大概只能做沈茉所说的消极抵抗。
吴荷风说等等,在围裙上擦着手:“人家会介绍,说明你们合适,先别急着拒绝,好像你有多了不起,至少先处处看看,听见没有?算我求你了。”言下之意,即你不要自以为是,连吴荷风都开始学会委婉。这场从去年开始频繁爆发又绵延的家庭战事,人人身心疲惫。
话说到这份上,尹新雨想吴荷风也不容易,自己常用沉默补足力量,这会有点行不通,只好点头应是。
那不过是尹志国说的:“你点头点得这么快,一看就是不会改了。”
知女莫如父,诚如是。
按吴荷风的说法,一个不结婚的人最大的惩罚或许不是孤独终老,而是必然被人淹没在口舌颠连中。可她从小会和自己玩一个游戏,先假设是最坏的情况,像是与命定的上帝暗暗博弈,并以障眼法为计,不抱希望反而会死地而后生。
当她假设了所有的情况,预言了所有的说法,有些事实恰像是种恶毒,她很想说:”那又怎么样?”
这样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样子,实在不是平日的她,却像是体内一根潜伏日久又无端发作的逆骨,历史和时间证明了很多荒谬,那么有一天逼婚会不会也是人类回望后发现最无稽的笑料?
第 4 章
沈茉终于在两天后回了她,说是前几天因故流落到了欧洲,初来乍到的新人,有很多事要处理,忙得很。
环游世界曾经是每个人的梦想,尹新雨也从众领了一个,可沈茉从来不说,却不动声色地践行了。
尹新雨后知后觉并不适合也不喜欢旅游,她大概是被修饰后的照片迷惑了,她受不了舟车劳顿,有限的经费和频繁的跋涉。
她梦想,只因为一无所知,或者只想像每一个生活得不尽人意的年轻人,梦想着生活在远方。所谓热烈的呐喊,不过为掩饰自己内在的空虚,而她所无言反抗的世俗,恰可能是自设的禁锢。
她害怕千方百计摒弃的一切回流,残酷地自我批判之后,她竟安然睡去,好像小时候哭泣是最好的安眠药。
过几天沈茉说起那个朋友圈评论里广为议论的年轻男人,轻飘飘又高深莫测地表示:没准哪天你们就遇见了,他去年刚回国,回你们那一个什么医院了。
尹新雨想,生活虽然有时比电视剧还奇特,也不见得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不过眼下更值得烦恼的是刚认识的那位医生。
自从那次见面后,吴廉在微信上说自己不太会说话,性格如此,然后就安下心来沉默着,每日三餐地在微信上问候,幸好不打电话。
每次看着那对话框,尹新雨强迫症发作点开,抹灭那红点,她就可以不必那么焦虑,不回是不礼貌,但她实在不想回,只好每晚睡前清理任务一样回一下,刚好也可以用睡觉做借口,谁知医生作息不按常规,是她的意料之外。
吴廉再发出邀约时,尹新雨纠结后没有赴约,尽管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表现立马会实时播报到吴荷风那里。
果然,吴荷风和她冷战起来了。冷战意味着吴荷风的不满意,但绝不屈尊纡贵地有话就说。
当她还小,吴荷风就率先发动过,不接受也得接受,那反而使吴荷风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