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去雅间找徐文戍去了。
到时曼诗已经在里面候着了,念着她的病,怕过给徐文戍到时落了不好,特意寻了帘子帐将两人隔开来,只在一圆桌两头各自落座。
徐文戍是要紧人物,曼诗不敢怠慢,立时捡了旁边座儿为他斟茶,一边解释说:“徐公子莫恼,水云姑娘近日身子不适,怕度了病气给爷,这才隔了帘子,还望公子莫怪。”
“哪里的话,”徐文戍笑笑,“姑娘这是关照我,我自然感激。”
“那水云就先谢徐尚书体谅了。”水云落了座,朝他点点头,又同曼诗说:“你先出去侯着吧,无事别随意放人进来,也别让人听了墙角。”
曼诗犹豫一瞬,却拗不过水云,最后还是行了个礼退出去将门关上了。
“徐某以为这次来见不到水云姑娘。”徐文戍听了咔哒关门声才转头问水云,“姑娘可好些了?”
“谢过徐公子关心,妾好多了,不日就要带了新女子们回京了。”水云笑笑,又为徐文戍将酒添满,才从座上跪下来,凄凄语气说:“公子愿来找我,妾感激不尽!”
“哟,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徐文戍假笑一声,也不急,只慢慢从坐上起来,站直了还捋捋
衣摆这才借着折扇去扶水云。
水云看得清楚,却不敢皱眉,只是垂眸看着地下,等了半天才等到这人来扶她。
可她却不遂他的意思,非但不起,还拉了徐文戍袖口,另一手从袖子里掏了那薄薄纸片递到徐文戍手上,“徐公子,小女子无依无靠,身无长物,愿为公子做任何事,只求公子怜悯!”
东西给到他便罢,他看了自会明白,届时若信她就是好的,若还不信,那便真是无回天之力了。至于其他话却不可多说,也省了徐文戍对那些个甜言蜜语的戒心。
徐文戍皱眉,不知这女人想的什么,却又被拉着袖口甩开不得,只能一直弯着腰。也就只能用这样无赖方式,他想着便轻蔑一笑,索性接了纸过来看。
看着看着,他却愣了。
面上神色变换数次,半晌,他低头将纸收入袖中,面上轻蔑神色有增无减,“将这东西交给我,姑娘可想好了?”
水云瞧着他将纸收入袖中,大大松了口气,立马接道:“愿为徐公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等瞧着徐文戍拂袖而去,曼诗急忙进门就瞥见还跪在地上的的水云。她一惊,急忙去扶,触到水云背后时却发现她背后衣衫也已被汗水浸湿。
可她心里却欢喜,悸动半晌,只落出一句:下了重注,盘算至今,总算是扫清障碍,事成之日指日可待了。
“姑娘!”曼诗急得险些哭出声儿,想唤丫鬟来却又被制住。
“别叫人来,我自起来便是了。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莫要声张,知道了?”水云喘着粗气儿,好不容易从地上支起来,这才嘱咐了曼诗。
曼诗又急又气,扶着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终归还是回着,“知道了知道了,姑娘快去歇着吧!”
卸了钗环躺下,不过半晌,水云就半昏半睡的过去了。
疾(二)
这一觉极沉,沉得几乎醒不过来。
梦里,是涵姑的教诲,是那包着绒布的皮鞭抽在身上的、不留痕迹的疼痛。
梦里,她在台上挥舞跳跃,一身红衣,一双粉剑,一夜名动京城。
梦里,她一场豪赌,激起京都达官贵人之间一计巨浪,自那日起,知道内情的人再不敢轻视这青楼女子。
梦里,她与那人如夫妻一般画眉梳妆,抚琴吟诗,交颈而眠。
大梦一场,浮光掠影,水一般包裹着,温暖她,走马灯一般要将她留在梦里,心甘情愿留着,再不愿离去。
她长久未有过这样一番好梦了。
可万般世事却终不能如她所愿,那纷扰嘈杂愈发强烈,扰人清梦,乱人心神。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可那嘈杂里偏生有那丝声音与梦里那人重叠在一起,叫她也愿意睁眼去看上一看。
梦境被那声如剑刺一般碎作一片片的,尽数零落在她脚边,刹时就没了那粉墨光彩,只余一片灰败。
她缓两口气儿,强撑着睁开眼,嘶哑着声音问外头怎么了。
似是她的微弱声音起了些个作用,外面霎时安静许多。不一会儿,曼诗便挑了帘子进来,将水云扶起来,又喂过冰糖雪梨熬的水才支支吾吾说:“我只说事儿,姑娘听了莫急……”顿了会子才接,“相爷不知怎么又找来了,说是要见姑娘……”
原来半梦半醒间那声音竞非幻觉,水云不知该喜该悲,还不及开口就被曼诗接了话,“我好生将人请走就是,相爷瞧着是盛怒的,姑娘还是……别见了吧……”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高声说:“她敢不见我?曼诗姑娘,你可没学着樊娘的好处啊!”
水云倚在床上无奈笑笑,按了曼诗的手,看着她通红的脸小声安慰了句“无事”,清了清嗓子才抬高声音对外头说:“相爷大驾光临,妾有失远迎。还请相爷外间稍等片刻,妾梳妆过后就来。”
可她心下却凉了。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听着外头嘈杂人声,她知自己同季雍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