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答应,跑了,他们找不到我才追着你不放。你看我现在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他们知道我的下落之后还追着你吗?”
他被周宴北这一番问话气急,连语气都变得不善起来。认识多年,他自认已经足够迁就周宴北了。
诚然,周宴北这人沉稳、聪明、有生意头脑,但内心孤僻,即使表现出来的幽默和善也总是显得与别人隔着千山万水。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好歹比别人会好一些,没想到其实并没有两样。
周宴北这个人,实在没什么人情味。
“唐连,人心叵测,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你好自为之。”周宴北最后留给他一句话。
唐连眼见他离开,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似的,听不出他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唐连正暗自懊恼着,忽然察觉到有人坐到了刚才周宴北的位置上,他一抬头,脸上瞬间一僵。杰森拿起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他脸上的笑容跟他肥胖的身体一样令人觉得油腻。
唐连再往旁边看去,莫妮卡就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正目送着周宴北离去。
唐连心里一凛,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正是死角,且背对门口,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看不到有人进来。难道他们已经来了很久?周宴北也早就看到他们了?
“没谈下来?”杰森笑呵呵道,带着一副算计的表情,虽是疑问,却又没多大疑问。
“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唐连没好气地说。
“这足以说明你和他的交情也不过如此,先前你还一直维护他叫我不要伤他,可现在看来在他心里你反倒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赌场和酒吧的经营权在他手里,一直以来也都是由他出谋划策。对他来说,你的位置也只是换个人而已,并不是非你不可,你还没看清?”杰森说。
“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唐连道。
“到现在还嘴硬,他卖赌场找人接手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明明你才是他的合伙人,他跟你商量了吗?没有,你的想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杰森眯着眼吸了口烟,笑着看对方,像看一只落水狗极力挽尊。
唐连气得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嘴唇,闭目不语,心里对周宴北升起了诸多埋怨。
“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把他甩了,他迟早也会甩了你,万一他哪天忽然回国了,你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杰森说。
唐连猛地抬起头,皱起眉头。
杰森佯装同情地摇了摇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道:“你掌控不了他,所以,动作可要快点儿,不然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唐连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万一他哪天忽然回国了。
他记得从前问过周宴北会在新西兰待多久,周宴北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在没有去处之前应该会一直待在这里。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周宴北会回国这件事。在这里,周宴北有事业、有朋友、有理想,虽然他从没提及,但唐连知道,当年他远避纷扰来到这里时,早已做好了在这里终老的打算。
所以唐连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万一。他太清楚周宴北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就算回去了,那里也未必欢迎他。
可唐连不明白的是,杰森果真只是随口一提,还是得到了某些消息?
周宴北回到酒店,房间已经被客房服务员打扫过了。
整个房间干干净净,看不出倪晨留下过的一丝痕迹。就像岁月能够清晰地把很多人和很多事从记忆里悄无声息地抹去。
他是经历过无数次分别的人,起初会感到不舍,感到空虚,可是次数多了,渐渐地也变得麻木了。
然而她却一不小心,成了一个意外。
这时周宴北的手机显示谢尔东发来的微信,他告知沈昕的确没有姐妹,但他很快就能探出沈昕的虚实。
至于他究竟要怎么个探法,周宴北没有再问下去,谢尔东也没有解释。
周宴北的心一沉再沉,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倪晨和沈昕真的没有关联吗?他总觉得倪晨偶尔看向他的眼神不简单,充满着怀念、追忆,还有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
他还清楚地记得酒醉的那个晚上,他问她“你是否认识我时”,她眼神里的闪躲和戏谑像是某种伪装。
她说她看不懂他,其实他又何尝看懂了她?
周宴北再次环顾房内,当初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征得她的同意就和她住进了同一个房间,而她亦没有反对。想想他们都不是矫情的人,就这样不矫情地告别倒也不错。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好行李,下楼办了退房手续。
倪晨回到凉城,本想着先去公司报到,但不料父亲沈冲居然亲自到机场接机。她见到他的时候愣了半晌,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到他跟前。
她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在整个童年时代从未得到过任何父爱。很小的时候她问过母亲为什么父亲从不来看望她们,但母亲一再强调她没有父亲。
她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