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声音裹了层蜜糖似黏黏软软,在谢正则耳膜勾挠着,“正则哥哥,你以后能多陪我逛街吗?”
“当然可以。”谢正则竭力装镇定。
“正则哥哥最好了。”薛眉盈欢声笑,下巴抵到谢正则肩头上,歪头,鬓边头发有一下没一下擦着谢正则脸颊。
这是她惯有的撒娇的姿态,谢正则受用之余,不禁有些委屈——什么时候薛眉盈心中自己能从阿兄变成夫郎。
想挑明关系的心思如搭在弦上的箭,跃跃欲试,只等着嗖一声破空而出。
谢正则越来越热,额头汗水淋漓而下。
“正则哥哥,你很热吗?”薛眉盈终于发现了。
“穿惯官服了,猛一下换了家居常服不习惯。”谢正则讪讪道,说完,想起家居常服不过两件,官服隆重,里外三层,更不自在,装模作样乱摸,一个不注意扯上腰带挂钩,衣襟霎忽间散了,下头藏蓝色袴褶裤裤腰露了出来。
大街上敞胸露裤,谢正则想找堵墙一头碰死算了。
薛眉盈满眼新奇,“正则哥哥严严整整穿着衣裳时好看,没想到敞着也好看呢。”
谢正则一呆,垂睫看去,宽袍大袖松松挂着,一片红色里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与平时的端正廻然不同的放荡不羁风情,心念一动,“勾引”两个字不期然进入脑海。
风纪脸面算什么,只要能勾得眉盈开窍。
谢正则束回腰带遮住褶裤,半敞的上裳却不拢了,就那样虚虚掩着。
“这样凉快些。”他自说自话。
薛眉盈哦一声也没反对,心中谢正则怎么做都是对的,觉得谢正则好看,侧着瞧不清,也便松了谢正则胳膊,走到他面前,倒着走看他。
谢正则大受鼓舞,更卖力地行勾引之事。
只是揣着一颗色狼之心,脸上却是无比端重之色,胸膛板正,腰背挺直,目不斜视。
男人严谨端方,女人色迷迷的,恰是女淫-魔当街调戏良家好男大戏。
只要没瞎眼,谁都会看上一看,然后,大家霎那间对谢正则充满同情,对薛眉盈则义愤填膺。
当事两人浑然不觉。
一人乐滋滋演绎有伤风化,一人光明正大耍着流氓。
两人走过一条又一条大街,创造了长安城奇观,吸引无数路人注目。
进宣阳坊,终于,有一个一身浩然正气的年轻人忍不住上前,对薛眉盈道:“这位小娘子,可知何为礼义廉耻?”
薛眉盈莫名其妙,蹙起秀气的小眉头。
谢正则从晕陶陶中回神,直想把这位不长眼的仁兄结果了。
“强人所难,人之所不齿……”浩然正气兄不知自己捅了马蜂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训薛眉盈,许久训罢,望向谢正则,表情非常痛心疾首:“兄台,士可杀不可辱,岂可畏惧区区一女子。”
谢正则很想大吼“我乐意”,在薛眉盈面前装模作样惯了,怕吓着她,没敢吼,飞快理好衣裳,拉起薛眉盈手,越过浩然正气兄,眼神都不给一个,阔步前行。
打抱不平的浩然正气兄:为甚不是对我感激涕零而是一脸嫌恶,是我眼瞎看错了吗?
薛眉盈不明所以,一双脚跟着走,头却不停往回扭,再三回顾。
谢正则一路沉着脸,回想浩然正气兄的样子,要记住了,回头找出人来,仗着翰林学士的势好好欺负一下,这一想,忽地发现,那位仁兄身上穿的衣裳用料极好,竟是暗八仙云锦。
暗八仙云锦以其层次分明脉络匀齐而广受欢迎,价格昂贵,等闲人家穿不起。
除了身穿八仙云锦衣裳,正气兄腰上配戴的玉佩成色也很好,似乎还熏了香,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脸庞敷粉似滑腻,养尊处优模样,看来出身不是大富就是大贵。
仗势欺人怕是不成的。
谢正则很闹心,就此丢开又不甘心,咬牙切齿想着,忽然觉得异样,抬手一摸,头脸湿嗒嗒的,身旁薛眉盈不知所措仰着头。
却是经过一个客舍,二楼有人往下面倒水,他刚好中招。
谢正则暗叫了晦气,为着这么小一件事跟人骂架有失身份,薛眉盈面前,也得装仁慈大度的君子,抹一把脸,认下倒霉。
头发和肩膀衣服都湿了,忒不舒服,没法再逛下去了,谢正则正要跟薛眉盈说回去罢,楼上窗户探出一个脑袋,高高望仙鬓,粉腻腻白面,笑吟吟道:“失手了,郎君原谅则个。”
这里说着话,一楼出来几个妙龄女婢,不由分说拉起谢正则往里走,口中道:“婢子代我家夫人赔罪,客房里备下热水衣裳了,请郎君入内收拾换衣。”
有问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倒水根本不是失手。
谢正则大恼,左躲右闪,找薛眉盈救命。
薛眉盈笑嘻嘻一旁看着,有人觊觎她盘中餐而不自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