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老将军相识,只是并未深交。
在重睦提出成婚,许他考虑那几日中,顾衍专程携重礼亲自拜访,仅为向封老将军了解重睦琐事。
“阿睦对渊梯执念颇深,想来选定顾御史,也是为此。”
到底是自己带大的丫头,重睦一言一行所求为何,封老将军看得清楚明白。
但顾御史年少有为,将来仕途不可限量:“于此时愿娶阿睦,老夫不解。”
那时他方才重生不久,心中愤懑难平。
既已知朝堂参奏一路难走,不妨尝试与重睦合作,以两人才能彼此成就。
他对官场逐利本就无意,科考入仕也是为征战渊梯寻求契机,如此,自无需在意所谓前程。
“封家从高祖开国到如今八公主掌抚北营,一门五将,皆奉赤诚之心为大周抛洒热血,燕都巷间常常称颂。”
封老将军闻言,显然并不满意顾衍回答:“如此,结成同盟未尝不可。”
袖中五指略略收紧,顾衍不曾隐瞒:“夫妻同根相连,强于任何同盟。”
思忖片刻后又道:“成婚并非儿戏笑谈,下官亦愿真心以待。今后沙场朝堂,竭力相护。”
封老将军神色总算有所松动,只端起茶盏缓缓饮尽:“如何相护。”
“助她所愿,成她所求。”
略停顿半晌,顾衍抬步行至厅间立定,郑重向座上老者承诺:“永不相负。”
……
寿峥五年暮春,镇元帝下旨指婚。而后平城逢乱,重睦一去半年,直到成婚前半月方才重新归朝。
期间她常与顾衍书信往来,多数时候不过道声平安,偶尔几句调侃,不是笑谈关外沙暴扑了满脸,便是军中弟兄又抱着媳妇儿寄来的衣物嚎啕大哭。
亦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然习惯于满桌公文中寻出她的信件,匆匆重温一遍,那双飞扬笑眼便跃然纸上,顿感轻松惬意。
相处漫长时光以来,顾衍找不出理由不待面前之人好。
“所以顾卿竟是买通了外公,才能将本宫喜好拿捏得这般清楚。”
直到马车缓步行至顾府门前停稳,重睦方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是说慈衿才不会轻易背叛本宫——”
顾衍失笑,两人先后下车,只见灿戎迎面而来:“大人,公主,府上有客。”
此时已过酉时,按说未行拜帖,不该有人轻易上门拜访。但顾衍公务繁忙,偶遇着同僚如此,倒也不算异事。
谁知灿戎却是面向重睦行礼道:“公主,那人说他是什么库孙使臣,小的想应是认得公主,便先留他在客房入座了。”
眼下已近年关,不少属国都会派遣使臣入燕都缴纳岁贡,连带着在天/朝上国享受数日招待。前些时候暹罗使臣到达当日,重睦还收下了镇元帝分赏给各位皇子女的象牙饰品与保鲜瓜果。
然而,渊梯草原数支部落并非周朝属国,并无年前岁贡一说。甚至每每遇着年关,他们都会集结兵士入大周边关城镇烧杀抢掠一番,补足物资。
其中又以库孙与众不同,因着距离平城实在太近,从上任君王起便被周朝策反,签订和平协议。但也并非以属国相称,而是平等邦交。
库孙王派遣使臣来过燕都数次,皆由重睦负责接待,其中须卜哲与她甚是相熟,所以灿戎话音未落,她便已猜到所到何人。
须卜哲身近九尺之高,魁梧身形立于客房中颇为不适,听见熟悉脚步声登时转身,却露出疑惑神色,半晌不敢开口。
直到重睦端手抱拳,露出笑意,他方才认得眼前宫装女子便是抚北大将军。
“须卜大人,何时到的燕都。”
“回大将军话,”幸而屋内灯火昏暗,不曾叫人看出他见着女装大将军便忍不住耳根泛红:“今日才到,殿下入宫拜见大皇帝,先派臣下来为大将军送上新婚贺礼。”
他口中的“殿下”乃是库孙王长子长孙义,自他监国多年以来,与周朝交往频繁,甚至他的第一任世子妃也是娶自大周皇室。
可惜世子妃嫁到库孙没多久便因着思乡之苦而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距今离世也将近十年有余。
若重睦没猜错,此次长孙义亲自前来燕都,应是想再娶一位大周皇室女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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