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仿佛就是知道,他此时此刻是欣喜的。

    沐清徽为这样的发现而吃惊,目光转过时,发现和君九倾那仿佛万年冰山一般的表情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他那双会莫名其妙发红的耳朵。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这就出关了?”

    君九倾终于回过神,这才注意到一直枕在沐清徽腿上看戏的黛黛。

    黛黛戏谑的目光让君九倾颇为尴尬,他假意咳嗽了一声,道:“你跟子婴先回去。”

    黛黛眼见看不成好戏,无奈地拉着邱子婴一起离开了断情崖。

    见那两人走了,君九倾撩起袍角,坐在了沐清徽身边。

    这举动吓得沐清徽像只逃命的兔子似的从石头上跳了下去,她还把自己绊了,眼看就要脸着地。

    君九倾一把抓住沐清徽的手腕,倒是没将她往自己身边拽:“站好了?”

    沐清徽点头,浑身跟僵了似的,磕磕绊绊地从君九倾掌中抽回手,摸着自己的耳朵,不敢转身去看那袭幽深紫袍。

    崖上的风大了一些,君九倾冷脸看着站在夜风中的少女背影,身形单薄得仿佛能一下被吹走。他往她身边挪了挪,默不作声地为她挡了风,再看了看时辰,终是憋了一句:“子时已过,你还不走?”

    虽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也本该是让沐清徽兴奋欣喜的事,可一想到上一世的遭遇,想到那把刺穿了自己胸口的君子剑,悲愤之情涌上心头,甚至连视线都被冲涌而来的眼泪模糊了。

    伤情之余,一阵剧痛毫无征兆地在沐清徽体内蔓延,四肢百骸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爬咬,从骨头开始,渗进皮肉,千种痛,万般痒,比被秦舒峥的剑气震碎了筋脉还要痛苦百倍。

    只听沐清徽一声吃痛的低吟,君九倾及时出手,将瞬间瘫软的沐清徽抱住。

    她在他眼里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急切,想起上一世临死前,自己也是这样靠在他怀里。看他好像是为自己而悲伤焦急的样子,她道:“君九倾……你好奇怪……”

    “话多。”君九倾右手托着沐清徽的后背,掌中灌注了内力输送入沐清徽体内,看她的表情渐渐松弛,他再出指点了她的穴道,令她陷入昏迷。

    沐清徽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正躺在飞花小筑的居所内。

    黛黛坐在窗下出神,听见床上传来声响才回了神。她忙去床边,按着沐清徽不让她起来,道:“九哥说让你多歇歇,不用急着起来。”

    黛黛虽仍像往日那样对沐清徽笑,可那眉眼里却有着拒人千里的寒意,不禁让沐清徽暗暗吃了一惊。

    稍后,沐清徽才道:“我想见君九倾。”

    “九哥闭关去了。”

    “他不是才出来?”

    黛黛一垂眼,目光暗了一下,再去看沐清徽时又恢复了以往风情万种的模样,媚眼如丝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道:“你以前可是巴不得离九哥远点儿,如今怎么总要见他?莫不是终于知道了九哥的好,想留下做我九嫂?”

    沐清徽脸皮薄,经不住黛黛这样调侃,脸上瞬间就跟烧起来似的,又羞又娇,神情却是坚决的,道:“我还有事没有跟他说。”

    见沐清徽要起来,黛黛又将她按住,青葱似的手指点在她肩头,道:“九哥说,你不乖乖听话,他就不见你。”

    “这不像他说的话。”

    黛黛凑近沐清徽,贴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那你觉得,他像是会抱着你从断情崖上下来的人吗?”

    断情崖上发生的一切实在突然,也确实处处透着让沐清徽摸不透的古怪——那些被她捕捉到的细节跟她过去认识的君九倾大相径庭。

    沐清徽不禁困惑,那真的是君九倾吗?真的是那个不近人情,阴冷清冽的九灵教教主吗?

    ☆、交涉

    沐清徽在九灵教待了两年,知道君九倾时常要去悬光洞闭关,尤其是每个月十五,雷打不动。但这次他才出来却又进去了,不得不让沐清徽怀疑是不是与那天在断情崖上的事有关。

    果真如此的话,该是君九倾救了她。

    于是沐清徽日日都去断情崖等候,想在君九倾出关第一刻就去道谢。

    邱子婴为君九倾护法,便天天瞧见沐清徽坐在悬光洞外的大石头上若有所思。

    有时邱子婴会劝她:“教主出了关,我会去通知你,你不用一直在这儿等。”

    沐清徽却坚持:“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想第一时间和他谈。”

    邱子婴看她固执,便不再多言。

    有时黛黛也会过来,带着对君九倾这个不负责任的教主的埋怨:“九哥就会跑这悬光洞里偷闲,早知我就不当这圣女了,累得慌。”

    沐清徽任由黛黛枕着自己的腿,温柔地问她:“那你跟他一样撒手不管不就好了?”

    黛黛长长叹了一声,把玩着沐清徽的发梢:“我活到现在,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待在这儿,已是把九灵教当做家了,家里的事能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