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戴小姐想见您,烦请您走一趟。”

    前朝覆灭之后,群雄割据,以地方军队势力为首的军阀占据了东三省,而江南则是被漕帮起家的白帮所掌控,恒城是所有运输船只进入内陆必须停靠的码头。

    白帮如今的当家人,是百乐门的老板,恒城地界的土皇帝——魏之深。

    魏之深的过去已经无人知晓,能爬上这样的位置,其中的腥风血雨自然不必多言,多是性命银钱堆砌而成的辉煌,耀眼得让人心生战栗。

    而这位魏管家口中的戴小姐是如今恒城最有名的影星戴晚清,是魏之深的情人。

    戴晚清在拍电影之前,是百乐门的当家台柱子,再往前她十三四岁时,是云生戏院的闺门旦。让戴晚晴出名的那场《西厢记》,唱的便是崔莺莺,字正腔圆,如泣如诉。陆曼笙喜欢看戏,对她很是喜欢。自从戴晚清离开云生戏院去了百乐门登台唱歌,陆曼笙因着看不了她的戏还惋惜了许久。

    而后戴晚清在百乐门一唱成名,魏之深便将戴晚清带回了魏公馆,成为了他独一无二的歌姬。

    魏公馆是从来不缺女人的,在戴晚清之前的女主人亦是红遍恒城的名伶方秋意,更不论方秋意之前有着更多记不清楚名字的女人——她们或是风姿绰约,或是钟灵毓秀,但无一例外的却是她们都没有能够一直待在魏之深身边,多则几个月,少则一两周。直到方秋意的出现,她当了整整三年的魏公馆女主人,在众人都艳羡魏之深给她的身份地位和宠爱时,她却悄无声息地死了。

    不久后魏公馆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戴晚清。

    自古帝王配美人,外人瞧着魏之深与戴晚清也算天作之合。可陆曼笙却觉得不尽然,这样的男人什么都有了,会缺一个貌美的女子?而像戴晚清这般的女子也是如何景致都看尽了,应当也不在乎一个多情或是绝情的男人。

    陆曼笙少与南烟斋之外的人深交,但这个戴晚清是个例外。且不说陆曼笙喜欢她的戏,这样千宠万娇的女子,竟难得是个娇俏可人的好性子。

    戴晚清对陆曼笙很是客气,常来往南烟斋做客买东西,是南烟斋的贵客,二人也算得上亲近。但最近戴晚清已有三个月都未曾来找过陆曼笙了,听说是反反复复病了好久。

    捎着陆曼笙的汽车畅通无阻地进了租界来到魏公馆,魏公馆门口站着携长枪站姿端正的手下,敢在恒城公然持枪,魏之深的势力可想而知。

    魏管家领着陆曼笙从正门拐进后花园,经过时瞧见丫环奴仆皆是安静做活,没有人抬头来看客人,想必是魏之深驭下严谨。

    魏管家对陆曼笙低声解释道:“戴小姐梦魇已经有月余了,来来回回看了好些大夫都治不了。闻着南烟斋的安神香会好些,可焚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打扰陆老板。”

    “无妨,我与戴小姐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陆曼笙低声说话。

    陆曼笙所说的过命交情,是一年前二人同在云生戏院看戏时,遇到了闹事的劫匪。陆曼笙刚巧救了戴晚清,等警察寻来时二人平安无事。之后戴晚清就常来南烟斋,二人便有了来往。

    陆曼笙接着问道:“不知道戴小姐都梦到了什么?”

    “这……”管家欲言又止,闪烁其词,“陆老板亲自问问戴小姐吧,老身也不清楚。”

    听这欲盖弥彰的语气,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陆曼笙便不好再问,跟随管家走进花园。今日魏之深并不在,戴晚清正坐在花园里喝茶,面容有些憔悴。她远远地见到陆曼笙,面露欢喜地起身相迎:“陆姑娘。”

    “结心,给姑娘上龙井。”戴晚清吩咐,结心应声而去。

    陆曼笙坐到戴晚清的侧手,仔细端详,这才发现戴晚清的眼下乌青,面颊干瘦,不像是一般病痛之象。待结心上了茶,戴晚清才惴惴不安道:“陆姑娘,实在不得已才将你请来,我这几月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生,耳边常有鸟鸣声,时常梦到黄莺在笼中挣扎而死。那叫声太过真实,令人害怕。”

    分明说的是梦境,但戴晚清的神情就像亲身所经历一般慌乱。

    陆曼笙蹙眉:“戴小姐有养黄莺?”

    结心贴心地边斟茶边替主子作答:“陆姑娘,我家小姐不曾养鸟,魏公馆的规矩是不许养鸟的。”

    陆曼笙思忖片刻道:“那倒是怪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戴小姐没有养过黄莺,却日日梦到黄莺泣亡,倒更像是有人想托梦与戴小姐说什么。”

    戴晚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身后的丫环结心闻言却脸色一变。

    那丫环的异样陆曼笙装作没看见,将带来的香料递上,敛眸温声道:“之前给你的安神香听说有些效用,这次我改了几个配方,更温和些,若是梦魇了醒来也不会那么头疼。”

    戴晚清如获至宝,欣喜道:“谢谢陆姑娘。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我没有生病,如此下去倒显得我小题大做、无病呻吟了,你却信我。”

    戴晚清养病许久,难得见亲友,二人就在这花园中闲谈许久,也没有找到梦魇的因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