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另一个婆子嘁了一声,坏笑着接话,“就是不知道林姑娘见没见过这阵仗,到时候可别吓得不敢抬脚了才是。”
婆子们哄地一声低笑起来,好在还顾忌着公府之家的规矩,还有前几日的教训,并不曾大声喧哗。
周瑞家的淡淡笑了一声,低咳道:“好了,哪里就有你们说的这样不堪--我们王家的小姐你们素日也是见过的,可曾有谁如此缩手缩脚的?”
“周姐姐抬举了,太太母家哪儿是谁都能比的呢?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婆子们忙巴结上她,言语间不乏对王家的艳羡和对林家的鄙夷。
正说得起劲,忽听渡口处又是呜呜的一阵号角声响起,紧跟着便是咣咣的铜锣之声开道--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来了大船,且是官船,才能有这样的气派。
岸上几个婆子吓得一哆嗦,显是想起了前几日的那场皮肉之苦,忙往后缩了缩,不敢说笑了。
周瑞家的也是不自在,但刚被吹捧了,架子还是要端着的,才笑了一声,“什么大船我们王家没见过……”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有人惊呼,“好大的船!”
周瑞家的下意识往前看去,下一瞬便微微张大了口,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好、好气派的船!”
只见渡口前一艘大船正破浪而来。
绿漆彩绘的船身横阔竖高,威严磅礴;齐齐整整的三层舱室飞檐翘角,雕梁绣柱;甲板上一排排兵士昂首而立,铁盔银甲,威风凛凛,叫人见之丧胆。
那船头上挑起足足十余丈高的锦缎旌旗,上书着龙飞凤舞、气势磅礴一列大字,乃是--奉旨巡查兰台寺大夫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林!
周围各商贩伙计,来往的商人瞧着那凛凛的大船,又是敬畏又是艳羡,不住地交口称赞,“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如此大船。”
便有那见多识广的老人啧声道:“嗬!好气派大船--比之前些日子日御船也不差什么了。这一瞧就是南边儿盐运上的官儿,你瞧那前头的旗上的字儿就知道了,这位林大人官职且不低呢,得是四品往上的大官儿!”
旁人听了都只是啧啧称奇,唯有荣府的婆子们干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个干巴巴地假笑了两声,道:“林、林大人啊……周姐姐,咱们姑爷可是盐政上的官儿?”
周瑞家的满心慌乱,下意识回道:“是盐政上的老爷。”她回过神来,忙又道:“可林姑老爷不能有这样大的官职,早先不是来信说是七品么。”
“哈、哈,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兴许是升官儿了呢?”
“不能罢……”周瑞家的心口扑通乱跳,虽然嘴上还是不愿承认,但心里已经有些信了,就不敢那样胡言乱语的瞎说,嘴里也尊敬起来,“你们却往前头瞧瞧,林姑娘可曾到了?”
后头几个婆子也是干笑了两声,暗骂周瑞家的不是个东西,却叫旁人出头,自己做乌龟。敢情跟姑太太不和的不是她们太太?
几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都答应着却不往前走,不愿做那出头的橼子。
那气派大船风帆扯得却满,说话间便靠了岸,庞大的船身几乎将渡口挤了个满满当当,那朗阔的码头停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之后连一艘小舟都容不下了。
船抛锚靠岸,还未停稳,便见甲板上兵士一个个利索地一跃而下,为首一个将军打扮的人低喝一声,兵卒霎时呼啦啦分成两行,昂首挺胸围在船侧。
船舱里头摇摇摆摆下来一个身着枣红色夹毛蟒袍,顶着红缨帽的男子,瞧着三四十上下,面白无须,身后一大群人簇拥着下了船。
后头有人低声惊呼,“嚯,却是个内相!”
周瑞家的耳朵好使,一下子听见了心头松一口气--呼,是内侍,那船里便不能是林家姑娘了。
正想着,却听同来的婆子又是低低的一声惊叫,“船上还有人呢!”
周瑞家的忙抬头看时,却见那船上呼啦啦小跑着出来一溜儿内侍,喘着停在岸边,垂手静候。还不等她松口气,少倾又是十来口子粗壮汉子,短打扮,粗臂膀,一瞧就是家养的上份儿的家丁。
再等时,却又出来十来个丫头,一个个眉清目秀,穿的好齐整的象牙白袄儿,草绿的绵裙,外套一式儿的鹅黄比甲,恭恭敬敬垂手侍立。
等了好一会子再不见人出来,底下围着的人群方齐齐长出一口气,荣府的婆子直念佛,“阿弥陀佛,难不成是哪家的公主郡主不成,好大的排场!”
众人眼巴巴在寒风中等了半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就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能有这样阵仗。
等了许久,才见里头船上出来一个单弱的女子,约莫及笄年纪。外头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满绣流云仙鹤,云彩边上的盘金的边儿映着日头照得人眼前发花。
姑娘走动间能瞧见披风里头穿的檀香色缕金满池娇的窄褙袄儿,飘扬绚烂淡雅色儿的十幅月华裙,也镶着极好的风毛,配着宫绦玉佩,只是头上戴着密密的兜帽,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是何等绝色样貌,人们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也就是惊鸿一瞥,眼力极好的人才瞧见了穿着,不过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