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像以前一样,闾凝香一进门,就单刀直入。
心直口快道:“我听说仁亲王妃来你家了?是真的吗?”
周宝儿看她手被冻红,就让芝兰去给她拿了个手炉。
“你的消息到是快。”
闾凝香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消息快,是我母亲的消息快,她听说之后,就催着我来找你。”
周宝儿不悦,她不喜欢总被窥视着,大家过好自己的日子不香吗?
干嘛总盯着别人。
闾凝香见她不说话,秀气的眉毛还夹成一团,就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打听这些,其实我也不喜欢,更不喜欢她们总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打击人,可我有什么办法?没得选也身不由己。”
周宝儿觉得这话让人沉重,谁不是身不由己,并在夹缝中向阳而生呢?
若埋怨有用的话,还要努力上进干什么。
“你家是什么情况?”
闾凝香撇了下嘴:“我这身子的母亲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有些眼高手低,也爱打听平安城的八卦,打听完了就喜欢攀比,可攀比又攀比不上,所以常常在家怨天尤人,就前些天听说你被封了县主,她就骂了我们小辈一通,说我们都没出息。”
说到这,闾凝香咬牙切齿。
“前天她就想让我找你了,是我死活不肯来,说你刚封县主,肯定有很多事,可她死活不听,在我耳边叨叨了三天,今天听说仁亲王妃来了你家,催得我实在是心烦,就只好来你这躲躲了,你别介意,不想说就别说。”
周宝儿不置可否,含糊其词:“毕竟没什么娱乐活动嘛,嫁人之后又以夫为天,有了孩子以后,又以孩子为天,想想也很正常。”
闾凝香讥讽:“这就是我想回去的原因,我是真受不了这种环境,到是你,我怎么感觉你如鱼得水似的?”
“什么如鱼得水?”周宝儿明知故问。
闾凝香就道:“借着活字印刷当了县主,还有之前那些赞歌,不是如鱼得水是什么?”
周宝儿笑了笑,不知怎的,明明看着闾凝香坦坦荡荡,但总感觉她在嫉妒。
也不知道是嫉妒她的运气,还是嫉妒她的投机取巧。
“我说那是意外你信吗?”
“信啊,怎么不信,我还意外了很多事呢,但我的家人却把我当成了妖魔附体,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好难啊,真的好难。”
周宝儿转移话题:“你想好了以后怎么过吗?”
闾凝香嗨了一声:“还能怎么过,得过且过呗,对她们来说,我就是个联姻工具,说实话,我已经放弃挣扎了,随便她们吧。”
说完又叹了口气:“我能在你这睡一会吗?说实话,我在家里已经很久没睡踏实了。”
“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我十四了呀,该相亲了,我又没得选,脑子里总想着我女儿,所以我感觉我快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就是因为想太多,你要感觉累,那就去睡,我让丫环给你铺床。”
闾凝香说了声谢谢,就真去里间睡觉了,一点都没跟周宝儿客气。
周宝儿屏除了好些杂念,才把闾凝香放到一边,跟芝兰详细的说起私塾来。
结果闾凝香在里头听到,还扯着嗓子回她:“什么私塾,就是教你礼仪,还有琴棋书画种花养花什么的,挂个名头就行,不用天天去的。”
周宝儿失笑:“睡你的吧,困了还能支着耳朵听,怪不得睡不好。”
闾凝香自嘲:“没办法,真的就是杂念太多,又很抵触。”
抵触这个世界,还有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和事。
周宝儿摇头,像她这种情况只能让她自己慢慢适应,能适应过来日子就好过,适应不来,别人想拉她一把,都拉不了的。
说了一会,周钰来了。
神情恹恹的问她:“四姐姐明天要去私塾了吗?”
周宝儿摸了一下她的头:“你想去吗?”
周钰迟疑,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过了年我就五岁了,母亲应该是想让我去的。”
刘月禅没禁足前她不觉得什么,一禁足她就感觉心慌。
周宝儿便让芝兰去问问孙氏,毕竟孙氏放了话,二房现在由她来管。
很快芝兰回来道:“大老夫人同意了,说是小姐愿意可以带着九小姐。”
周钰艰难的笑了笑:“谢谢四姐姐。”
“到是难得听见你说谢,那明天早上你就跟我一起吧。”
周钰低头,撇了下嘴好像要哭了道:“伯祖母派的那些丫环,会不会打我母亲?”
周宝儿微愣:“怎么可能,谁打你了?”
周钰就把头压得更低,想了很久才小声告状:“曾嬷嬷经常打我手心。”
周宝儿赶紧翻她的手看,就感觉她手并没有什么异状,再看芝兰,芝兰就道:“曾嬷嬷是将军从宫里请回来的教养嬷嬷。”
那她懂了,怪不得周钰现在的性子软和了很多,原来是有体罚。
“还打你别的地方吗?”
周钰摇头:“没有。”
“那你觉得曾嬷嬷打的是对还是错?”
周钰眼圈一红,越发小声的道:“我不知道。”
周宝儿就抱了抱她:“以后她再打你手心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想一想,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是你错了,那以后就不要再犯,但要是她敢以下犯上,四姐姐一定会帮你告诉伯祖母,留她不得。”
周钰抽了抽,又跟周宝儿说了好一会话,才起身回了香钰阁。
说是睡觉,但其实并没有睡着的闾凝香出来:“她跟你看起来好像还不错,那明天我也跟你搭个伴吧。”
周宝儿一看就知道她没睡着,脸上更显疲惫:“你失眠很严重吗?”
闾凝香叹气:“没办法,心里实在是太焦虑了。”
周宝儿只好劝:“既定的事实,焦虑也没什么用,想心想事成就要往前看,你说呢?”
闾凝香苦笑,知道她劝的是什么,转移话题:“你以前是大学毕业,还是什么?”
“大学,你呢?”周宝儿拿起针做绣活,她想给父亲做几个保暖的护膝,等母亲托人送东西时,一并给带上。
“怪不得你能混好,我只是初中毕业,毕业后就去打工了,十九岁结的婚,二十岁生的女儿,来这的时候,我还只有二十三。”
怪不得她性子不太沉稳,原来是比她小,那像她拼命三郎,硬是把自己拖成了剩女。
“你呢?”
“我?我三十。”
闾凝香惊讶的窝嘴:“怪不得你能沉得住气,原来是比我大,但你现在得我叫姐姐。”
说完她又笑:“你说这算不算是奇妙之旅?”
“算是吧。”周宝儿低笑。
随后闾凝香又问她是那个大学毕业,周宝儿随便说了个野鸡大学,并没有说是985,不是她要提防唯一的同类,而是她明白,人心真的很不可控,若嫉妒一起,难免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想做的事。
闾凝香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临到睡时,周睿又出现在她的房间,真的就像鬼魅一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