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娘疯了,像纸片一样传遍了平安城。
但没人知道崔三娘是因为什么疯,只知道崔三娘爱慕蜀王外孙马传君,因求而不得,疯跑到蜀月郡主那里要人。
一天连吃两瓜,平安城的百姓们都沸腾了。
本就顶着压力的孙氏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五年前你嫁入将军府,他做为你的娘家人来送嫁,欺骗玩弄府里的丫环,我就跟你说过他心术不正,你但不予理会,还处处护短,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金水嬷嬷安静的给刘月禅上药,刘月禅满心苦涩,心里早就恨不得把马传君挫骨扬灰。
看她不说话,好像还有偏坦之意,孙氏就气得连拍桌子。
“说,他人到底在哪?”
刘月禅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回,她也想知道马传君人在哪,可父王临到走,都没给她送信。
如今是死是活,她都不知情。
还有她身边能办事的丫环婆子,也被孙氏换了,如今她就是个睁眼瞎,她怎么知道人在哪?
“我要你说话!”
刘月禅愤恨的看孙氏,一字一句道:“我现在比你更想他死,你换了我的人,还喂我吃了安神丸,现在来问我他人在哪?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到连崔三娘那种疯子,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孙氏气竭,恶狠狠道:“你识人不明,导致将军府,还有整个周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名誉受损,从今天开始,你便去外庄呆着吧。”
“来人,安排马车,送蜀月郡主去离泉山庄养病,康哥儿没回来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接她回府。”
周钰吓的眼泪惶惶而落,急忙跪在孙氏面前求情。
周宝儿只能陪她跪下。
“伯祖母息怒,这不是我母亲的错。”
“荒唐,这怎么不是你母亲的错?你母亲识人不明,把恶人放在家中,祸害了两个丫环,她还一味偏坦,最后酿成今天这样的大错,还不是你母亲的错吗?”
盛怒下的孙氏不由分说,立马就让人把周钰抱回香钰阁。
就在这时,金水嬷嬷对刘月禅低道:“老奴刚才给崔三娘把脉,发现她有喜了。”
刘月禅愤恨的全身直抖,傲然抬头看孙氏。
“你要罚我去外庄等周康回来,我没有意见,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识人不明,让将军府和周家因我而蒙羞,但从此以后,你休想再喂我服食安神丸。”
孙氏也不想把刘月禅逼入绝境,她只是暂管二房,并不是真的要越俎代庖,哼了一声便去了外面。
一时间周宝儿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头痛之下就听刘月禅对她道。
“这段时间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但钰儿是无辜的,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周宝儿!”
周宝儿转过身,低眉顺眼的跪向刘月禅。
“等我走后,你帮我照顾钰儿,我会念你这份情!”
到了这个地步,刘月禅还是很骄傲,骄傲的绝不说请求,抛开所有偏见,周宝儿是敬佩她的。
“郡主母亲放心,钰儿是我九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刘月禅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好一会:“你出去吧。”
周宝儿松了口气,从蜀湘园出来,她后背都湿了一层。
“小姐,你可要不太心软,郡主沦落到今天,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让你同情。”芝兰提醒她。
周宝儿叹了口气:“我不是同情,是唏嘘,唏嘘人心不可控,世事也变幻莫测。”
进府时,她知道刘月禅不待见她和母亲,三番两次的刁难和针对,她防守时想剪掉她身边的羽翼,再利用桂嬷嬷这步棋,让家中和睦起来,可终究还是没做成。
怎能不唏嘘。
“回去吧,去仓库房里挑几根上好的山参,再多准备些保暖的冬衣和被褥,一并交给桂嬷嬷。”
芝兰不悦:“还说没同情。”
周宝儿笑了一下,也不想解释,她做这些,只是想顾全自己和周钰罢了。
当晚,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后门。
桂嬷嬷扶着刘月禅上了马车,绿晴带着人把东西送到,竟然装了整整一台车。
孙氏暗叹,周宝儿果然是有七窍玲珑心,竟然还懂雪中送炭。
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看到。
直到护院赶着车离开,她才听到姚婆子低语:“下老夫人脸面,自己当好人,这个四小姐可真是厉害。”
孙氏一个犀利的眼神丢过去,姚婆子吓的不敢再吭声。
过后,孙氏问春嬷嬷:“你怎么看?”
春嬷嬷沉思:“奴婢觉得四小姐这样做是对的,毕竟她要顾全姐妹之间的情义。”
“让我唱了黑脸,她再来当红脸,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手段,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从明天开始,你让她到我身边,跟我学如何管家吧。”
春嬷嬷惊讶:“会不会太早了点?”
“对她来说不算早,如果仁亲王府的婚事没成,她学会这些,也能早早挑起二房,省得我还要再两头跑,更何况二房这边也确实没人,总要有个能担事的啊。”
长远来看,也只能如此。
“老夫人明智。”春嬷嬷恭维。
就在此时,桂嬷嬷拿着物品清单,默默递给刘月禅。
刘月禅扫了一眼:“她到是有心了。”
“不止这些,还有这个。”桂嬷嬷从匣子里又拿出两张银票。
一共两千两。
刘月禅瞳仁缩了一下:“好大的手笔,是她给的还是李氏?”
“应该是四小姐,李氏没有这种手段和魄力。”
刘月禅又嫉妒又恨:“李氏的命是真好,我虽贵为郡主,可远不及她。”
可不是嘛,儿女争气就是母亲最大的依仗。
“郡主别灰心,以后慢慢会好的,九小姐还小。”
“但愿吧。”刘月禅复杂的抬头看天。
这天阴沉沉的,仿佛很快就要来暴风雪,而她一步步的,竟然把自己变成了废棋。
到了离泉山庄,桂嬷嬷去安置下人,金水嬷嬷端着药过来道。
“郡主,王爷走前让奴婢转告郡主,以退为进才是上策,还说让郡主以身体不适为由,想办法离开将军府。”
刘月禅恍然心惊:“你为何不早说?”
金水嬷嬷黯然:“郡主之前颓然,老奴好几次想说,郡主都没心情听,再加上郡主不肯服药,一心要折磨自己,老奴只好假装看不到,任由大老夫人给郡主服食了安神丸。”
“原本是想等郡主熬过来再说,可没想到竟然出了崔三娘这件事。”
也就是说,金水嬷嬷默认了孙氏下药,毕竟那几天若不采取这种办法,万念俱灰的郡主,很容易伤着自己,就算孙氏不下药,她也会下。
刘月禅想到自己做的蠢事,只能悔得肠子发青,原来父王并没有放弃她。
“父王为什么要我离开将军府?”
“王爷说暂避锋芒,只有韬光养晦,才能缓和一切,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是王爷宠坏了郡主,才让郡主性格刚硬,不吃一回大亏,郡主是不会幡然醒悟的。”
刘月禅眼泪哗的掉了下来。
“我确实是蠢,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金水嬷嬷叹了口气:“郡主莫哭,现在还不晚,来了离泉山庄也好,可以安安静静的养身体,等好养好身体,再说回将军府的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好身体确实照顾不了钰儿,为了钰儿的将来,她也不能再放纵自己了。
刘月禅自嘲:“我还能回将军府吗?”
不洁之人,一生全毁啊。
金水嬷嬷哽咽:“总会慢慢好转的,郡主别急,王爷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郡主还有九小姐。”
刘月禅擦了擦眼泪:“马传君呢?父王可带他回了西蜀?”
金水嬷嬷摇头:“君少爷死了,王爷下的令,用的是纸刑。”
刘月禅猛的抬头,立马知道父王是为了保她,才舍了马传君,那天走时的承诺,父王也做到了。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