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榭里发生了什么周宝儿不知道。

    她坚定明哲保身,不问不看也不听,懒洋洋的在花房消磨了一下午,直到周睿派了墨正找她,才施施然然的回去。

    到了门口,她也不问安乐郡主见着周睿没,只问周睿起来后用过什么膳,吃了多少,就像温柔体贴的小主母,事无巨细的把日常梳理了一遍,才喊芝兰进来传膳。

    周睿见她淡定从容,忽然有些失落,总感觉他和她之间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缄默很久,直到她像昨晚那样,沐过浴后乖乖爬到里面,并笑眯眯的盖上她的被子,还客气的对他道:“世子早些休息。”

    周睿才恍然大悟,他和她失去了亲呢感。

    明明在一间屋里,却仿佛活成两个人。

    周睿懊恼,这不是他想要,但同时又是他目前想要的。

    沉吟中周睿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憋了好一口气才缓缓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现在不能说。”

    周宝儿闭着眼背对他,仿佛丝毫不介意:“我明白,你在布局,我是你局中不可缺少的棋子,需要我来替你打掩护嘛,我懂的。”

    她越说懂,周睿心里就越空,好像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像风一样吹过他心头,把他吹的很凌乱也很烦躁。

    欲言又止中,他掀了喜被便出了扶风榭。

    在途经小道时,忽然碰到找小九的仁亲王。

    仁亲王见他要出去,身后还没跟着人,便冷哼了一声:“明知山有虎,又何必再向虎山行?”

    周睿苦笑:“不是儿子偏要虎山行,而是抽身后又得密诏,要儿子一个月内必须拿到证据。”

    仁亲王目光暗沉:“你九死一生拿到的证据还不是证据,莫非他还想深挖?”

    周睿默认。

    仁亲王便抄手踱了几步:“他怀疑永安?”

    周睿再次默认,过后又讳莫如深道:“父王可还记得三年前的供银受窃案?”

    仁亲王吸了口气:“所以这次不光是内外勾结,永安也搅在其中?”

    “她让安乐三番两次的来试探,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只是儿子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仁亲王叹了口气,目光悲凉的幽幽道:“何苦呢?那闾家可牵扯其中?”

    周睿皱眉:“目前来看闾家只是贤妃手上的刀,跟静海县并无牵扯。”

    仁亲王顿时不耐:“既然没有牵扯,那就早些让她消失,我和你母妃不想家无宁日。”

    周睿干咳:“知道了。”

    仁亲王甩了甩袖子,见小九不在这边正要走,忽然又回头。

    “别什么都瞒着你媳妇,我看她年纪虽小,但是个有主意的,还能沉住气,既然选了她当贤内助,就真要把她当贤内助,若连她都提防,你和孤家寡人还有什么区别?”

    不说还好,一说周睿就火了。

    咬牙切齿道:“儿子本想等她及笄后再娶她进门,此次的事情也不用牵扯上她,是您和母妃忽然横插一手,非要提前娶她进门,冲喜也就罢了,您和母妃还没想到太后会插手,平白无故给我惹来闾凝香,还要儿子别瞒她?”

    仁亲王后背一僵,十分光棍的抄起手。

    “早娶晚娶反正是娶,提前进门有什么不好?你还好意思埋怨我?要不是你常年在外,老把你母妃晾着,你母妃也不会趁机抬人进门。”

    周睿抚额,说来说去又说到他头上。

    “所以您和母妃就觉得,用她来栓住我,我便能经常回府了?”

    仁亲王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胸:“至少你母妃是这么想的。”

    周睿无语:“不是儿子不想回府,是儿子没有时间回府。”

    “我说了,但你母妃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周睿无力的望了望天,知道再说下去毫无意义,既然木以成舟,那就这样吧。

    至少他心里确有几分欢喜,她能提前进门的。

    ……

    扶风榭里周宝儿没心没肺的睡着了,但偏院的闾凝香却是辗转难眠,翻来覆去熬到天亮,才无精打彩的爬了起来。

    “王妃说不用去请安,小姐何不再睡会?”小容心疼自家小姐,知道她难过了一宿。

    闾凝香神情恹恹:“不睡了,你去扶风榭盯着,看她要不要去请安,如果去马上回来告诉我。”

    小容应了,急忙去扶风榭。

    周宝儿这边也悠悠醒来,见身边没人,便知道周睿还没回。

    那她是起呢?还是不起呢?

    若是不起,她怕担误请安。

    若是起,她又怕给下人看到他人不在,万一坏了他的大事,岂不是罪过?

    正两难着,窗户动了动,周睿夹着寒风回来了。

    她赶紧坐了起来等他上床。

    周睿掀了纱帐,刚好与她四目相对,见她双眼明亮,还炯炯有神,便知她醒了有一会。

    “回来晚了,娘子是要去请安吗?”

    周宝儿瞪了他一眼:“当然要去,坚持好习惯需要三年,但懈怠只要三天,你赶紧躺下,我要叫芝兰了。”

    周睿失笑,和着衣服躺下:“母妃说了不用,娘子又何必坚持。”

    周宝儿刚好越过他的身体,见他这么说,就一动不动的扭头看他。

    “如果我坚持,母妃会烦我吗?”

    周睿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难道你自己的母妃还不了解?”

    周睿干咳,目光躲闪的偏过头:“娘子去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初来乍到总要摸摸底细,万一那没做好,岂不是损了母亲、哥哥,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的脸面。

    穿戴好后,她义无反顾的正要去琉璃院,周睿就叫住她。

    “你过来。”

    周宝儿纳闷,乖乖走过去:“怎么了?”

    周睿便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香囊,主动替她系在腰上。

    周宝儿呆,他怎么突然想起给她系香囊,她对香囊兴趣又不大,但想想他要给自己系,那就系吧。

    周睿系好再三瞧了瞧:“不准摘下,记住了吗?”

    “???”

    神神秘秘的,为什么不准摘,是因为他系的吗?

    周宝儿撇嘴,懒得追问,因为时间来不急,转身就出了门。

    昨天还有皇家的喜婆跟着,今天就没了。

    芝兰看到月牙门那晃了晃,兔起鹘落的追出去,差点吓了周宝儿一跳。

    看芝兰回来她问:“是谁?”

    芝兰不悦:“是闾凝香身边的丫环小容。”

    “她来干什么?”

    不等芝兰回答,扶着她的绿柔就道:“肯定是来看小姐有没有去请安。”

    周宝儿讥笑,连请安也要跟着她做么。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只是贵妾,怎敢不向主母靠拢。

    到了琉璃院,王妃已经醒了,正在后院一边浇花,一边训斥两天都不见踪影的花狸猫。

    听到她来,便赶紧让听竹给她带路。

    远远地,周宝儿看到后院打了一排花架,爬满花架的竟然是刚刚吐新芽的凌霄花。

    原来王妃还喜欢凌霄花么。

    周宝儿走近,刚要福身,就见一只肥胖的花狸猫,突然从花架上蹦了下来。

    这一蹦刚好蹦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用手接,那肥猫就在她怀里喵了一声,然后用它幽蓝幽蓝的圆眼睛,盯着她猛瞧。

    芝兰和绿柔脸色骇变,刚想说小心,别让它咬着,王妃就从花架后伸出头,一脸诧异。

    “小花竟然不怕你?”